【58】
当贱橙还没来得及在雨中狂奔化作情深深雨蒙蒙的失恋感伤,研究生考试就扑面而来。
昨晚祁限为了准备手术,提前住进了医院,小高一大早就发来一条短信,带了两个笑脸:
“贱橙,我们这边一切都好,放心吧,考试加油哦!你不是一个人!”
贱橙回他:“你才不是人呢!”
小高:“呃非要这么做盆友么”
他的手术和她的考试赶在了同一天,灰朦的天空飘起了动人的小雪。
进了考场,她跺跺脚上的雪,刚刚伏在桌子上准备答卷,祁限那边的手术灯“啪”的一声亮了。
像是一场烂电影,没等散场人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没有彩弹,没有告别,没有字幕升起,也没有喜悦哭泣。
就只有“啪”的一声巨响,散场的灯光刺眼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二天的考试,依旧在下雪,她匆匆忙忙的奔赴考场,却不知被哪个冒失鬼从后面撞了一下,她手里的笔袋就被摔在了地上,碳素笔散落一地。
小高从地上捡起那些被祁限摔断的碳素笔,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师父,昨天刚做完手术,千万别太伤心啊”
祁限的眼睛上缠着纱布,英挺的鼻梁在晨光的照耀下化成一道笔直的线条,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不可能什么死亡通知书不可能”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站在床边,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
方雨绮也站在旁边,担心的望着他,柔声道:“祁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逝者已矣。”
祁限的身子突然一松,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颓然的坐在床上,双手浸入自己的发丝里,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小高不放心,刚要上去安慰,方雨绮赶紧拦住他,轻轻的摇摇头。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这种事情,谁来安慰都是徒劳。
听说祁限的手术很成功,听说小高一天要跑去医院三回,听说他住在病房里
贱橙一直在听说着他的情况,也因为考试而没去看他,三天没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考试一结束,聂丹丹就煲好了汤,帮她装好保温饭盒,催她给人家送过去。
“你这几天到底在别扭什么?不管怎么样,名义上他就是你老公,你就把人家撂到医院就不管了?”聂丹丹这样说。
贱橙想去,又不想去。
他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就证明在他的心里,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今人家眼睛复明,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她又何苦贱兮兮的献殷勤,这样的讨好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可是不去看他吧,还真是有点突兀,不知道的以为她贱橙也忒没心没肺了点,好说歹说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革命感情,怎么说淡就淡了呢?
纠结到电视里开始都开始放新闻联播了。
“新华社文章评论,反腐时间感很强,周一‘拍苍蝇’,周末‘打老虎’。大力掀起反腐反贪风暴”
贱橙心不在焉的听着新闻,越听越烦躁,最后干脆关掉电视,披上大衣,提起保温盒出了家门。
晚上8点钟的医院走廊喧喧嚷嚷,各种焦急而凌乱的脚步声回荡着,乘着电梯上了18楼,楼层的安静反差之大,如同到达了太平间。
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方雨绮扶着祁限从卫生间里,慢慢走出来,嘴角噙着笑意,而祁限则一脸的严肃,看不出什么表情。
贱橙停下了脚步,手里的保温盒温温热热的传进了手心,却被心里的冷意冻结。
方雨绮亲昵的扶着祁限,看着他:“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大男人还会不好意思,那怎么办呢,小高不在,我只好代劳了,呵呵。”
呵呵,贱橙也在心里呵呵着,胸腔里的火气简直要窜到嗓子眼儿了。
两个人还真是感人呢,一个病了,一个不离不弃的守着,有说有笑,情意切切。
祁限没说话,任由她扶着慢慢的往前走。一条安静的走廊里,站着三个人。
方雨绮一抬头,便看见了对面站着的贱橙,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
“嗨!”贱橙竖起手掌和小莲花打招呼,嘴角弯起一道友好的弧度。
“你你来了啊”方雨绮尴尬的笑笑,手还挽着他的手臂。
祁限停住了脚步,就站在她的正对面,眼睛上缠着洁白的纱布,身上的蓝色条纹病号服被他穿得很得体。
感觉像是好久不见。
贱橙拎着汤走过来,冲着方雨绮皮笑肉不笑:“呦亲爱的,今天没出台啊?”
方雨绮身形一僵,想起了那次在ktv她替自己出头的事,不免有些词穷。
贱橙越见她这样楚楚可怜的不说话,就越觉得讨厌:“怎么?你们服务行业也有双休日啊?”
方雨绮一听这话,脸上挂不住了,想解释什么,却最终选择走为上策:“你们俩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低着头,不去看贱橙的眼睛,正欲迈步,却被祁限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的手本来就扶在他的臂上,祁限就顺着她的胳膊这么一拉,就将她拉了回来。
就是这样一个挽留的动作,让贱橙所有的刻薄瞬间化成了愤怒!
方雨绮也愣了,回头诧异的看向祁限。
祁限站在走廊里,那么高大,像是保护着方雨绮的其实一般,两人般配极了。
“雨绮没有做那样的事,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象的和春化街一样龌龊。”他无比冷静的替方雨绮出头,嘴里的话像是来自冰窖的讽刺。
那种态度,那副冰冷的表情,完全是个不相干的陌生男人。
贱橙诧异的向后退了一步,那股锥心的痛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所有的伶牙俐齿都化作冷笑,呵,她好想笑,好想笑。
眼泪灼热的蔓延在眼底,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绝情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纵使觉得他不会爱她,最起码也不会这样伤人。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么长时间她倾尽所有不顾一切爱着的这个男人,自己根本就未曾真正了解过。
那个每天唠叨着不让她吃鸭脖的男人,那个陪她坐过山车做到吐的男人,那个为她动手打架的那人,那个在天台上教她亲吻的男人,难道只存在与她的幻想之中吗?
贱橙一咬牙,将手里的保温饭盒使劲甩出去好远,那银白色的碎片乍裂在墙角,发出愤怒的巨响,像是她被轰然炸碎的心。
她快步走上去!抬手对着祁限的那张妖孽的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她不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打不出那么哀伤的感觉,也做不出什么凄美的表情,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定然是决绝的,不为别的,就为她的家人掏心掏肺的待他!而他却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
祁限苍白的脸颊登时就红了,脸微微侧着,凉薄的嘴唇紧紧的抿起,泛起一阵苍白。
方雨绮轻声尖叫了一声:“啊祁限!”
贱橙指着她鼻子,怒不可遏:“你给我闭嘴!你还记得这条走廊吗?当初他出事的时候我是怎么求你的,让你进去看他一眼,你怎么说的?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假惺惺的坐享其成?”
“还有你,”她转头看向祁限,眼中蓄着慢慢的湿热没有流下来:
“这一巴掌我打了,你就收着,以后咱俩各走各的路!你功成名就不用我沾光,我风光嫁人也不会发你喜糖!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还有”她骄傲的扬起苍白的脸,用尽所有的自尊望着他:
“祁限啊不是你眼睛瞎瞎的那个人是我”
她咬着唇,讽刺的指了指自己,后退两步,眼泪就如山洪一般倾斜而下。
祁限攥着拳头!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抬腿就追!走了三步却又顿住了
一股巨大的空洞侵袭而来,放肆的撕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心痛得难以复加。
方雨绮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她哭了唉”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叫住她?”
祁限苍白的脸颊上还有一道红印,久久没有褪去,他伸伸手,摸上墙壁,轻轻的倚了上去,心乱如麻的背靠着墙壁,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很乱,你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