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漫过宿舍的窗沿,渐渐攀上了徐牧晋的肩头。宿舍里的瓶罐废屑撒了一地,他气愤自己的无用,连一个近在身边的人都留不住。他伏身坐在床边。心头的乱麻,他不想梳理;他惧怕,惧怕梳理出他不想知晓的真相;他胆怯,怯于一切背后的事实会让自己再也不敢爱任何人。
他决心出去走走,恰巧楼下正迎面走来正准备脱下球衣的汪语谭。
“别脱了,陪我打球去。”
“打球?”汪语谭愣了愣,“你要打球?”
徐牧晋没再回答他,只是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去。“我走我走,你别拉我,这还在宿舍门口呢……”汪语谭撇撇嘴,微微叹了口气。自从白潇洛消失了以后,徐牧晋便很少再踢球,更多的是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接着!”徐牧晋抛给汪语谭一个篮球,立在场内。
几近完美的弧线却在徐牧晋的手里断了线,高速下坠的球落在他的手里却随着一声闷响落地,直中篮板的球却轻触后弹出。
徐牧晋跌坐在地,“不打了。”
“你这篮球水平是真的够差。”汪语谭抱怨道,“再加上那个女人的烦心事,你还想怎么打球?”
“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汪语谭觉得可笑,“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维护她么?”
“什么地步?”徐牧晋状似明知故问。
“你这几天没再踢球了吧?”
“没想踢的欲望。”
“那你每天对着那根手环在想什么?你戴这东西又不是一两年了,从前我可没见过你每天这么盯着看。”
“手环是我家里的私事。”徐牧晋不愿承认。
“那你能说说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看小说吗?”
“最近的新爱好而已。你怎么知道的?”
“你手机里都有。”他晃了晃手里徐牧晋的手机,“可这些小说的作者都是白潇洛。”
徐牧晋扭开目光,不再和汪语谭对视。“这些事都和白潇洛有关吧。”汪语谭继续说道。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要把徐牧晋逼进死胡同。
良久,两人均沉默无言。
徐牧晋靠坐在篮球场边的栏杆上,双眸低垂。“是,是有关系。所以又怎样呢?”徐牧晋讥讽地问道。
“何必?一个高高在上的校草倒追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女生就已经很放低身价了。这样的待遇下,她还不识好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倒贴上去呢?这样的女生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只是你们的误会。”徐牧晋旋即辩驳道,“何况……现在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偿还她幼时给予我的一切。但这还远远不够……”
汪语谭轻轻叹息,转身离开。在远去之际,他的话音飘来,“没有人能帮你做决定。”
徐牧晋重新垂下头。他是有些不习惯没有白潇洛的足球场了,他更不习惯常年累月地见不到另一根与自己相配的手环。他多么寄希望于两根手环之间能有些许的感应,好让他们的命运重新维系起来。
天上的云彩好似一层层切割出的棉花糖,洁白得让人想伸手去触碰。可渐渐地,便好若有一层薄薄的火红色覆盖了这层云朵,渐渐燃烧尽了云朵,裸露出了淡蓝色的天空。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就像自己一把火烧了自己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的家。可你知道一旦放弃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徐牧晋则是那个想让这栋房子永存的人。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房子的两位主人中离去了一位。摇摇欲坠,靠着最后一个人勉强支撑。
两个人都想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却没有人敢主动提出。就这样两人便逐渐疏离了。
这时的你或许才意识到:即使朋友们讲着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前一秒你会哈哈大笑,下一秒你会沉默不语。
而在人多的时候,你却反而像极了一座孤岛。错过的船只一艘都回不来了,错过的人也是永远地被失去了。
最安静的离去是不追问,是不解释,是心照不宣;是突然走散,是自然消减,是日益淡然;是一种冰冷的默契,是冰山一般的逐渐崩塌,是临近暮年的落日余晖。
给其他人留下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给他留下的只是一个高傲的背影,给自己留下的只是无数的痛苦和挂念。
他想,他想坦然地对着她说:“数日不见,甚为挂念。”
他想,他想在见到她时紧紧地拥她入怀。
他想,他想在每分每秒见到她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