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古时代,中原大地妖魔当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幸得上天眷顾,文武双圣横空出世,北伐蛮人,南拒妖兽!终于分立两国,庇佑万民!”
“我大周朝便是由此而来!太祖文星圣君铸就一十二城,万姓倾心,四方仰民!立不世之功德,造千秋之伟绩!”
“然则妖兽杀之不绝!自万年前妖神灭世至今,两国界山兽潮群起!将各大州城分割,难以互通!此乃大势所趋,我豫州城自不能幸免!可历届兽潮始终不能破城而入,却是为何?”
“自然是有仙家庇佑!天师府威压中庭,修道院镇守四方!门派家族群豪林立,将我豫州守的固若金汤!恰逢是万里乌山无旧叶,天下新雄满长街!就说这千年前,先有妖狐作乱,凶威滔天!连大周国师都丧命其手,最终引得太玄京八大护国神将联手才将其诛杀!”
“后有龙屠丧志狂澜,抛妻弃子,逆天而行!要说这龙屠弃子,又是另一番故事了!各位看官不好意思,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人摇头晃脑卖了个关子,抿了口茶水,悠然朝楼外的杂耍戏看去。
“一剑!”
“两剑!”
“三剑!”
“四哎哎哎!哎哟!好嘞!”
“轰!!”卖艺人拿个乌黑的沾酒铁疙瘩贴在嘴上,朝天喷出一道好看的火柱,把三把上下衔接的铁剑稳稳的托住,身子左扭右摆时天上另有一剑灵活地绕圈打转,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人群中有个衣袍洗得泛白,背后挂了半截锈剑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杂耍艺人,看似极为认真,然而......
众人头顶有两只小雀儿打着架掠过,飞的很低,腾挪跳跃极为精彩,少年人注意力在这处。他眼睛虽然平视正前方,但是可以“看”到十几米的范围,除了头顶的鸟儿,还能看到边上池塘里挪动的青蛙卷了只蚊子,看到那蚊子变成了碎渣沉沉浮浮,又看到过往的车队惊散了鱼群,再远处就模糊起来。
近处当然也能“看”到,比如说左后侧这位挎着毛线球篮子的胖大婶只顾着看表演,全然没注意一只脏的黝黑发亮的手从她左下边伸了上来扯她腰间钱袋。
“小舟儿快来!爷爷要上江打鱼去啦!”远处一个娇俏可人的翠布衫女孩儿对少年使劲挥着手。
“我其实早就厌倦了多管闲事的日子,真的。”少年人摇着头想着,大声应道:“哎!来啦!”
他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了出去,极其巧妙地把那只脏兮兮的胳膊踩到地上还碾了一下,那个一脸苦瓜样的小贼抱着手臂被撞出去好几个跟头,这少年倒是挺大的力气。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谁叫咱就是那么喜欢助人为乐呢?”
“哎哟!小兔崽子有种别跑!”
...
…
我很清楚,现在是梦里。在下方小舟,一个月之前,被上面那对爷孙儿在江上捡到的。
在遇到他们之前,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因为......
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满怀梦想的有志少年,好学上进,助人为乐。
高考前一天,在一个小弄堂里,看见三个小流氓在欺负一个女生。
路见不平,二话不说拔拳相助。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三个人,于是我后脑被狠狠拍了一砖。
血如泉涌,鲜血永远比宣言更有力量,混混们落荒而逃。
姑娘没有如同故事里那般与我结下不解之缘,她也逃了。
然后我瘫了,并且按照那些白衣博士们的说法,我从此是转了行业,成了植物人了。
但是实际上,我只是在灵魂上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能够不用看,就感知到身周的一些事物,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感知的范围还在慢慢地扩大。
这些庸医肯定不知道,只是把我当作普通的瘫痪病人,营养液抗生素不要本钱似的给我打,谁让咱是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呢,连个家属都找不到,只能这样供着咯。
如是过了近十年,我的思想已经能够感知整个病房内的情景了,于是顺便看了整整十年的电视来消遣生活。
或许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重获自由,重新拥有完美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一个只有思想的躯壳如何恢复正常,或许思想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就是康复的过程。
但是世事总是被庸人所摆布,有一天进来个人,他戴着面罩,殊不知在我眼里他什么都藏不住。
是在下的主治医师,十年来我一直在努力配合他的工作,虽然我也不得不配合,但是依然能看到他眼里不时流露出的某种诡异眼神。
一种看到猎物的,贪婪的,火热的眼神。
我不知道医师小时候有没有想过要当华佗再世,但是很明显,这家伙的野心已经超过华佗了。
那只针管里不是平时用的注射液,而是一种泛着金色光芒的液体,虽然是静止的,但是我有种直觉,它是活的。
“看着”那极粗的针扎进自己血脉里,我诡异地升起一种......痛快地感觉。
这很奇怪,要知道十年来,因为无法动弹,我明明已经变得非常淡定。
淡定到心如死水或者说心如死灰,即便看到病房里这台电视机里放的再热血再感人的动漫情节都不会有一丝感动的那种“死”。
可是随着金色的液体缓缓与他的血脉混在一起,我觉得心脏似乎快速跳了起来。
要恢复了?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简直是神医!
突然,病房里的仪器响起刺耳的“滴滴”警报声。
靠,要死了!你这个庸医!
这世界暗了下来,一如当初我第一次坠入黑暗的那一刻,在完全进入黑暗的霎那,我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什么?失败了?”
失败?不,应该是成功了!因为这回不一样了,黑暗的尽头有一个光点在召唤着我。
我努力向那处追赶,终于近了,是一扇光门。
新世界的大门?还是天堂?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身绫罗绸缎,还有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
天使果然都很漂亮!而且穿着很别致啊!我赞叹了一句,重获自由让我整个心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看着那精致的脸越来越近...
她要亲我?天堂的待遇真是好得有些过分,我有些不知所措。
结果胸口如遭雷击。
身后是悬崖,一阵天旋地转,如坠云雾。
如坠云雾,自然是要坠的,并且不断下坠,永无止境,直要坠入那不知在何处的九幽黄泉去!
天使也尼玛打人啊?!
...
...
“小舟儿,醒醒,别睡了,帮忙捞鱼。”
方小舟睁开眼来,这情景跟一个月前他被捡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叶老头在捞鱼,身边坐着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孩,左手拿书拍方小舟的脸把他叫醒,右手握着根竹制鱼竿,玩那直钩钓鱼的骗人法子。
体表又有些鼓胀起来,方小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叫灵气,他是个修行者,虽然看着跟凡人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差别大了。这是小姑娘告诉他的。
比如说,修士是很讲究的动物,讲究剑在人在,他摸了摸背上的锈剑,想着那天醒来的时候姑娘家连珠炮一般说的话,是这样的:
“这位哥哥,你是哪里的人?怎么到水里了?是被人打下去的吗?你是修士对吧?修士都很厉害呢,那你也很厉害了,能将你打下水的肯定更厉害咯?哎,我叫叶芸儿,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抱着生锈的剑放到他身前说:“你们修士真是奇怪呢,都跟戏文里说的那样,爱财如命、不对,是爱剑如命,当时你人都昏过去了,还紧紧抓着它。嘻嘻,是不是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嗯,确实是这样的,方小舟记得很清楚。
他好像能够过目不忘了。
他还记得睁开眼时因为一下子太亮流了不少眼泪,看到两个人,老的慈眉善目,年轻的姑娘可爱漂亮。
久违的光明。
啊,是两个大活人哩!
然后少女说他哭了,老人家又说他其实是在笑。
又哭又笑。
...
“小舟,别愣着了!”叶老头也喊了句。
“哎哎,来了。”
一老一少努力拉着渔网,叶芸儿坐在船尾给他讲故事,一个月来都是这样。
这世界不是普通的世界,要抓的鱼也不是普通的鱼,而是能够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手里换晶币的红鳞鱼,怪力惊人,所以两人并不轻松。
故事也不全是普通故事,什么故事都讲,小姑娘知识学的不错,天文地理,历史政治都知道不少,还有讲人间趣事儿的,比如说关于男女情事的《俏佳人》。
当然,更多的还是讲些修行者和妖兽的故事,方小舟一直以为她不该是个渔家少女,应该去茶馆搬个椅子说聊斋。
叶芸儿跟方小舟很亲热,不知是因为对这个有极大可能是个修士的家伙的好奇心,还是纯粹喜欢方小舟那张确实算得上英俊的脸。
要么是因为他有着什么都不在乎的自由姿态?
亦或因为他听故事特别认真的缘故,所散发的学霸气息?
都可以吧,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喜欢他也没人可以喜欢了。
“小舟儿,你再说一遍,说你从哪里来的?”
方小舟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扯着渔网笑着答道:“山里来的。”
叶芸儿手指一点:“是从北面的山里?”她见方小舟点头,假装生气的道,“你骗人!北边山里都是妖兽,大部分修士都不敢去的,你连飞都不会,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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