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清寺后山是一片密林,树木葱郁,林中轻烟袅袅,树下曲径通幽,远处钟声悠扬,青砖铺地,布满碧绿的青苔,处处散发着草木的清香,让人无比眷恋,想地呼吸这片深山古刹的世外净土的气息。
深林中飘荡着鸟儿清脆婉转的歌声,恰似小桥流水般。人置身于此,仿佛与天地有了心灵的接触。
踏过青石小径,听到香客的喧闹声,远远地看见一根百年大小的龙须树,枝干,树枝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深褐色的根须,紧紧缠绕在一起,有些已经侵入土壤中汲取养分,盘根错节,起伏不定。
哪怕是深秋,树顶上长着依然油亮的叶子,并不是单调的绿色,而是挂满了随风摇曳的红绸带,上面的墨色字迹若隐若现,远远地瞧不真切。树下站满了拿着红绸带的香客。
“那棵树是国清寺的镇寺之宝,每年都有香客前来许愿。公主若是感兴趣,大可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绸带上,然后扔上去。”境无用暗哑的嗓子开口介绍道。
红鸾按捺不住,抱着夏雨霏的手臂摇晃哀求:“九皇婶陪红鸾一同去许愿可好?”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的望着夏雨霏,她对红鸾的撒娇功力毫无抵抗力,所以同意了她的建议,又让境无回去禀告一声,才去陪她去树下许愿……
红鸾踮起脚,才能在桌案上写字,她握着一支毛笔,不知道在绸带上写着什么,看着不像是写字,倒是在画画。
随后转过头眼神无辜地瞧着她,夏雨霏看见她沾满墨汁的脸差点失笑出声:“看看你这是做什么?弄得满脸就是,来,我帮你擦擦。”
旋即接过青黛递过来的手帕,弯子,给红鸾仔细擦着脸。
红鸾乖乖站着不动,口齿不清道:“方才不小心弄脸上的……”
此时,一个徐徐走来,一声不吭地将夏雨霏和红鸾的狼毫笔拿走,并将她们的绸带拂向一边。
绸带趁势落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可她恍若未见,而是兀自提笔在桌案上写字。
夏雨霏站直身子,望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悦:“这位夫人,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们还没写完,你这般动作未免太不客气了。”
抬起头,露出一张端庄秀丽的脸蛋,她的头发全部挽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颈部,脸上画着浓妆,眼珠时时上翻,周身萦绕着一股傲气。
“姑娘,你们在这里站半晌了还未写完,我还有事儿,是耽搁不得的,难不成得罪姑娘了?”她斜睨一眼,对着夏雨霏一阵冷言冷语。
夏雨霏反驳道:“这位夫人,小孩子写字难免慢一些,还请夫人多担待。”
若是她与她好生商量,她自然让她先写,可她未免太不讲理了,这后面还有许多人呢,怎的不见他们有事耽搁不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知道小孩子写得慢,就应该最后面写,免得耽误别人的时间。”蛮不讲理道。
“看来夫人时间还真是紧迫,连个小孩子都担待不得。还劳烦夫人想清楚,到底是谁先来的。”夏雨霏最讨厌这种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行为,神色冷凝几分,话里话外带着愠怒。
红鸾自幼在皇上、万贵妃和萧云泽的爱护下长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一时气急,怒声道:“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做,真是胆大包天。”
没有将红鸾和夏雨霏放在眼里,加快速度写好字,将沾满墨水的狼毫往地上一扔,墨汁在红绸带绸带上迅速晕染开来,而她恍若未见。
“还给你们,免得你们在我面前念叨。”蔑视她,脸上表情高傲,带着几个丫鬟转身离开。
她在都城度过了二十年了,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她都认识,这两个人不过是个家境稍好的丫头,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红鸾看见红绸带脏了就赶紧拿到自己身前,看到上面到处是晕染开的墨汁,笑容消逝,瘪着嘴,颦眉瞧着的背影。
夏雨霏周身沉沁在寒气里,气势十足道:“站住!”
她觉得她是跟上林都城犯煞,来这儿之后是个人都给她甩脸色。今天这个陌生女人真的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听到这寒气十足的声音脚步一顿,但是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迈步离开,在她看来对方完全是不自量力。
她昂起高贵的脖颈,放话威胁道:“今日是为老夫人祈福的日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什么了,要是再口出狂言,小心我派人赏你几耳光。”
“那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口出狂言?青黛,把她给我拦下。”夏雨霏冷声对青黛下令,话里透着凌厉。
青黛听命快步上前,伸出双臂将人拦下来,开口道:“张夫人请留步。”
“你认识我?”张夫人瞥了她一眼,瞳孔微眯,傲慢开口,“有话快说,我要早些离开,我家老夫人还等着我回去。”
没想到对方的侍女竟然认识她,难道是哪家千金吗?不对,都城的宴会众多,官家千金都会互相认识一番,这位不识相的姑娘她可从来没见过。
夏雨霏走上前沉声道:“张夫人是吧?你最好现在道歉,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红鸾插着腰,气呼呼地道:“没错!若是你向我们道歉,我就放过你,不与你计较了,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我只是有急事赶着回府,所以就借用了姑娘的笔,没想到姑娘的肚量如此狭小。”她敷衍着回话,语气不屑。
夏雨霏皮笑肉不笑:“那不知张夫人有什么急事?不如说与本公主和红鸾公主听听,说不定本公主还能帮上你什么忙。”
她无意以权压人,不过若是只有这般才能教训狗眼看人低之人,她也不介意公开自己的身份。
“公主?”张夫人惊讶万分,虽然看她们两人的装扮也是非富即贵的人,不过两人都是生面孔,所以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没想到两人竟是公主,天启国长公主红鸾才六岁,二公主是个病秧子,那眼前这位公主就是南陵国公主木君泠了。
思及此处,她的脸色黑了几分,还以为九王爷会拒绝这场赐婚,就跟当年拒绝她一样,虽然她听说九王爷没有按时迎接君泠公主进府,但过不了几天,两人就要成亲了。
为什么他宁愿接受一个战败国的公主,也不愿意和她成亲?为什么?
张夫人心中满是恨意,双拳攥紧,克制着自己的滔天怒火。
其实张夫人姓唐,单名一个婉字。
说起这唐婉也是个可怜人物,她原本是上林都城人人羡慕的才女,容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素有贤德之名。
世家大族里流传着一句话:“谁要是娶到唐家女儿,那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皇上听了,想要下旨将她赐给萧云泽为正妃,可是萧云泽说自己想要在漠北城带兵,不想考虑婚事,就拒绝了此事。
从此唐婉就成为了上林都城的一大笑话,其他世家大族也不敢上门提亲。
后来她年纪越来越大,到了十九岁,唐家才将她嫁给平阳侯府张家的纨绔子弟张莫然。
而张莫然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人,府中更是妻妾成群,对妾室宠爱万分,若不是唐婉颇有手腕,老夫人也支持她,根本无法在侯府立足。
见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被别人拿去了,心里自然容不下对方,只是她善做表面功夫,哪怕心中恨得要死,也不露声色。
她立即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异常恭敬起来:“见过君泠公主,见过红鸾公主,臣妇眼拙,未曾认出公主来,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
自己主动承认错误,要比她给她按上不敬的罪名好得多。
夏雨霏语气平静,没有起伏:“刚刚张夫人说,若是本公主再口出狂言就让人赏我掌。你说本公主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身份尊贵,你不能奈何我什么?”
“还请公主恕罪,实在是我家老夫人病重,侯府派我来给老夫人祈福,臣妇挂念老夫人的病情,所以赶时间一些,这才冲撞了公主殿下。”她知晓夏雨霏和红鸾的身份也没有害怕,只有满腔的恨意,骨子里反而带着傲气。
她表面承认错误,实则在为自己脱罪,将责任全部推脱了。
“看来还真是有急事,”夏雨霏勾勾嘴角,淡淡一笑,“张夫人起来吧,本公主不会怪罪你的。既然老夫人病重,不如本公主派人去探望老夫人一下?”
唐婉刚站起来就摇头拒绝:“这就不用了,府中大夫尽力救治,又有佛祖保佑,想必老夫人不会有事的,这就不劳公主派人探望了。”
其实张老夫人只是近日头痛失眠,偶感风寒没什么大碍,她是为表孝心才来祈福的,要是她派人探望岂不是露馅了?
“那好,本公主就不派人上门叨扰了,还请张夫人代本公主给老夫人请安。不过既然老夫人身体见好,张夫人这么着急作何?”夏雨霏就知道张老夫人病重是个幌子。
“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臣妇自然不忍心看她老人家有一丝病痛,所以才内心焦急,前来祈福,希望佛祖能接受臣妇的一片孝心。”她说到动情之处,她险些落下泪来,用手帕假意擦了两下。
夏雨霏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女子惺惺作态,眸中虽是水汪汪的一片,可却没有半分真情。
“既然张夫人挂念老夫人,不妨早些回去服侍她老人家,顺道抄十遍《金刚经》,说不定佛祖更能怜悯你的孝心,老夫人的病很快就好了。”
唐婉恨不得绞烂自己的手帕,没想到她还让她抄十遍《金刚经》,那经书抄一遍就要好几天。
可是她拿对方毫无办法,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公主真是好建议,回去我定要为老夫人抄几遍《金刚经》,祈求佛祖保佑老夫人早日痊愈。”
夏雨霏低声吩咐道:“张夫人真是孝顺,本公主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
张夫人强忍着怒气走了,红鸾觉得还不解气,她摇摇她的衣摆,生气道:“九皇婶,你让她抄几遍《金刚经》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抄个几百遍才解气。”
夏雨霏环顾周围一圈,发现其他香客虽远远躲开了,眼神还是忍不住地往这边瞟。
她拍拍红鸾的肩膀,低声道:“没必要了,红鸾,她回去定然是要受罚的……”女配上场了,看女主虐人,亲们解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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