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道闪电劈开了雨幕,大地亮堂了一瞬间,雨花化作珍珠散落,世间万物晕染出莹白的光泽,不再灰暗,不再破败,可是转瞬便化为泡影。
惊雷响起,似乎大地都在颤抖哀嚎。烟雨朦胧至极,青山被渲染成蔚蓝的色泽,雾气从山脚弥漫开来,缓缓向上攀爬,包裹住青山之上,花草的踪迹。
此处不久之前山石滑落,地上更显泥泞,路上满是坑坑洼洼,难以找到平整之处。
简陋的马车一摇一晃往前走去,方才乔光耀的话并未引起萧云泽的动作,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缓缓而来的楚若扬,这人的周身气度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楚若扬原来是一路小跑,可是后面布鞋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足足有一寸高,雨势太大,伞根本遮不住倾斜而落的雨,雨珠溅到他白色的长衫上,从膝盖往下全部湿哒哒贴在身上,使得他脚步愈发沉重,使不上力。
他简单地用白色的发带绑住所有的青丝,眉眼清俊,神色清冷,他经过萧云泽的身旁时,楚若扬轻轻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便与萧云泽擦肩而过,往前离去。
后方的马车中云歆已经被刺激得话都说不出,她像是被火石烫伤一般,急急放下车帘,对着夏雨霏一阵手舞足蹈。
“王妃,我看见那个……有一个人在外面,那人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但是你三年前救过他一命。”云歆顿时很是心急,忘记了楚若扬的名字。
夏雨霏一听说是她救过的人,也是内心慌乱不已,她稳了稳心神,素手掀开轿帘的一角,窥视着外界。
楚若扬的面貌清晰地映入夏雨霏的眼眸中,他昂首和萧云泽说了一句话,眼神恰巧避开了夏雨霏。
她蓦地合上轿帘,可是适时大雨伴随着狂风而至,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帘子,用小几压住车帘下摆,死死地捂住车帘上的缝隙,不让自己暴露于楚若扬的眼前。
云歆回过神来,伸手抓住马车旁侧的帘子,马车顿时化为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
车夫塞好石头,跳上马车,鞭子鞭笞着马儿,马车便徐徐向前,经过了楚若扬的身旁,不知为何他的心跳漏掉半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萦绕在他心间,似乎有什么逐渐离他远去。
他回头望望,却是一无所获,马车便从他的身旁驶过。
有的人错过便是一生,也许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终究是一腔真情错付于人……
马车驾走老远,夏雨霏才松开手,将小几放好,现在她身心放松,方才险些吓死,若是手脚再慢上一分,便会被楚若扬瞧见,到时候身份败露,满盘皆输。
云歆拉住夏雨霏在马车上坐下,她耳畔说道:“看来此番南下,真的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
这才出来三天,便遇上一个熟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想必他是进京赶考,今日碰巧被我们撞上了。”夏雨霏也是心有余悸,单手抚着自己跳动的心。
她陡然间想起三年前与楚若扬相识的点点滴滴,桃溪城发生地动,当时他断了一条腿,是她救了他两次,她还戏称他欠她两条命。
他们朝夕相处三个月,也算是朋友了,她央求父亲推荐他去读书,后面再也没见过,岂料今日偶然撞见了。
当年那个不爱说话的男子已经慢慢蜕变了,变得更加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心如死灰,而是有了文人墨客独有的傲气。
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刀,将他们的人生镌刻得千姿百态,正如人生百态,造化弄人。
想想她原来还是一个闲云野鹤,跟着父母四处行医,可这半年以来,她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世家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九王妃,其中的曲折能有几人明白?
“幸好没认出来,不然就惨了。”云歆惊魂未定,忧虑道,“王妃,若是我们继续南下,会不会遇见其他人?”
南方就是他们的家乡,虽然小姐以前外出行医时总是轻纱掩面,可难免有人认出来。
“既然决定了和萧云泽去江鼎城一趟,便想过有此一劫,总是要来此走一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就是。”夏雨霏摸着云歆的脑袋,出言开解道。
此刻夏雨霏心中却想着是就这样抛头露面,还是戴一个帷帽,总是要遮掩几分。
云歆抿嘴道:“嗯……”
是夜,温度骤然降低,明明是春天,倒让人恨不得加两件衣衫,缩在被褥中。
翌日一早。
一连四日的日夜兼程让众人有些吃不消,加之大雨如注,萧云泽便让人轮番换岗,空闲之人便到马车中休息,其余的人继续赶路。
整整四日,萧云泽都未瞧夏雨霏一眼,可是他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有多少次他想掀开车帘瞧瞧她,可是却被自己的理智唤回来,失了勇气。
车夫停下车,等着萧云泽上车。
他把伞递给车下的严箻,抬脚便登上马车,将手伸向车帘,握住了帘子边缘,迟疑片刻,恢复了心神,终于鼓起勇气掀开轿帘。
还以为他会瞧见木君泠端坐在马车中,冷眼瞧着自己,不料她竟然虚弱地躺在软榻上,蜷缩在被子中。
萧云泽快步上前,察看夏雨霏的情况,他攥紧夏雨霏滚烫的双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心中一片焦急之色,不过是几日未见,她怎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可是昨晚下雨受凉了?
萧云泽一身衣衫湿透,却并未顾忌,赶紧让人叫云歆进来。
他着夏雨霏白皙而近乎透明的脸颊,轻声叫着:“木君泠……你怎样了?”
关切的声音背后是浓浓的不安,此时他的眼眸中蕴满深情,深邃的眼眸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似乎随时能席卷人心。
夏雨霏依旧躺在一动不动,她双眸紧闭,脸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贝齿咬住唇角,一脸难受。
正在萧云泽焦急万分之时,云歆端着药碗赶来了。
她麻利地爬上马车,打开帘子便瞧着萧云泽近乎失了魂魄的模样,随后走到萧云泽面前道:“王爷,今早我发现王妃受凉发热了,便去了后面的马车上,给王妃煎药去了。”
“把药碗给我。”萧云泽命令道。
云歆有些意外,怔愣片刻后方才将药丸放在萧云泽的手中。
萧云泽将勺子放在唇边吹气,待凉透之后方才往夏雨霏的嘴中喂去,可是夏雨霏的红唇紧闭,喂进去的药吐出来大半。
萧云泽直接喝了一口药汁,伏子,嘴对嘴喂夏雨霏喝下,两唇相接,极尽,极尽温柔,药汁苦涩的味道中,带着几分香甜。
云歆被这样一副场景弄得脸红心跳,赶紧退出去,留下二人在车厢中。
夏雨霏喉咙动了动,终于咽下了药汁。
萧云泽重复了三次,终于将药汁完全喂到夏雨霏的口中,当最后一口药汁夏雨霏口中之后,萧云泽却不舍将薄唇移开。
他在夏雨霏的唇上摩挲,带着几分,几分缱绻,哪怕是中草药的苦涩味道,依旧不能湮灭他蚀骨的相思。
外面狂风吹拂,高大的树木在雨中哀嚎,残花败叶挽留不住最后的光华,马车摇摆不定,继续往前行驶。
沉闷的风雨中,两人两唇相接,十指纠缠,萧云泽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放手了,他这一生将心都遗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再也无法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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