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袁晋鹏随喻四海去平安县调研。八 一中文 w w说w.喻四海的年轻和帅气让他吃惊。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上班,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喻四海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瘦高个子,浓眉大眼高鼻梁,举手投足散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难怪坊间称他为“明星部长”。袁晋鹏有点紧张,没想到喻部长除了司机只带他一个人。自晴川去平安县向阳镇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喻部长偶尔拿手机接几个电话,其他时间不大说话。袁晋鹏在副驾驶位上正襟危坐,一言不,但大脑转得飞快。显然,如果把握得好,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小车驶进向阳镇政府大院,在办公楼前缓缓停下,袁晋鹏赶忙下车,伸手去开后面的车门,却见黄涛迅上前打开车门把喻四海迎下来。黄涛前不久刚刚转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向阳镇党委书记丁嘉华、镇长张强垂手恭立,拘谨地在一旁陪笑,直到黄涛做了介绍,表情才放松一点。
喻四海做事雷厉风行,听丁嘉华简单介绍向阳镇基本情况后马上出,直奔三公里外的蔬菜大村黄家村。袁晋鹏现,喻四海不仅对农业经济熟悉,还是调研的行家里手。三个多小时,喻四海走访了七、八户农民,详细了解蔬菜及其他经济农作物种植、流通的细节。简单吃过中午饭后,他们马不停蹄驱车前往苦竹村。行进在沟沟坎坎的砂石路上,崭新的"切诺基"没了脾气,只能缓慢前移。
三、四年时间过去了,苦竹村还是那么苦,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村支书仍然是卢囯富,一个増添更多白的卢国富。袁晋鹏有点失望,他想起一个词:暮气。暮气沉沉的村庄、暮气沉沉的村民、暮气沉沉的村干部。喻四海见多识广,对苦竹村的贫穷和破败似乎不以为怪,兴致勃勃地找村干部找农户了解情况,最后领着大家一起爬上村后面的荒山。此时已是早春时节,但山上满是枯树残枝,低矮的灌木萌几支绿芽,透出一些生机。
喻四海指着满目疮痍的荒山:“丁书记,怎么不把这荒山拍出去呢?到处在拍卖荒山嘛。”
丁嘉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喻部长,组织过几次,没人来拍。”
“苦竹村人一直不大有产权意识,有树有竹大家砍。于是自己村里人不愿拍,外面人考虑到护林困难不敢拍。”袁晋鹏补充道。
喻四海想了想,脸转向卢国富:“老卢,如果是这样,村委会要负责组织绿化和护林。八 一中文 w中w八w文.一8文1中z一w一.荒在这里太可惜了。”
卢囯富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正要解释,被丁嘉华轻轻拽开:“喻部长,我们尽快落实您的指示。”
“你们准备种什么?”喻四海问。
丁嘉华知道地委董裕华副书记主张把种植毛竹放在优先地位,但不知道喻部长的思路,没有贸然答话,示意卢国富说。
卢国富嗫嚅道:“杉木、马尾松、毛竹。”
喻四海点了点头:“混交林,以毛竹为主辅以杉木、马尾松。不过,我看还可以划几块地种植药材,譬如杜仲、厚朴。现在的问题是,毛竹成林之前,怎么用好这片荒山。”
丁嘉华、卢国富面面相觑,不知喻四海什么意思。
喻四海接着问:“你们村没有人会种植香菇、木耳?”
卢国富说:“有几个老人会这个技术。”
喻四海摇头:“不,我是指搭棚子种爆花菇的技术。丁书记可以带人出去学习。”
丁嘉华说:“我们早就想去了,马上安排。”
喻四海抬头看见远处蜿蜒的砂石小路,说:“苦竹村最大的瓶颈是交通问题,你们镇、村两级党组织要千方百计带领沿途群众把路修好。”
丁嘉华说:“我们想修一条两车道的水泥马路,预算三百万左右,沿途村庄群众最多能集资几十万,资金缺口太大,没敢动手。”
“应该争取省、地扶贫项目资金,你们尽快上报项目,省、地计委、扶贫办、交通局我会协调。”喻四海说。
丁嘉华激动地说:“谢谢喻部长!太谢谢了!”
卢国富感叹道:“刘部长给我们修了一座桥,喻部长为我们修一条水泥路,你们是苦竹人的大恩人啊!”
喻四海说:“言重了,我们出来调研就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w小w网w .哪个刘部长?”
袁晋鹏说:“以前的县委组织部刘贞吉部长,调省委组织部工作了。”
“哦,刘贞吉啊。”喻四海显然和刘贞吉熟悉。
回到镇政府,是华灯初上时分。喻四海刚下车,就见周秋水、陈文胜迎上来,有点意外。
周秋水上前握手:“喻部长轻车简从,不让我们陪着调研,那一定让我们陪着您吃顿饭。否则,我们寝食难安哦。”
“周书记客气了,我是怕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喻四海说。
走进食堂,见张木槿、江萍萍在包厢门口垂手迎立。袁晋鹏才知道,张木槿刚刚调到向阳镇担任党委副书记,江萍萍提拔做了常务副镇长。食堂的大圆桌能坐十五、六人。喻四海居中而坐,左右分别是周秋水、陈文胜,其余人分列两边。
喻四海左右看看,打趣道:“周书记的左路军对陈县长的右路军,我做裁判长。”
“喻部长是中军大帅,我和文胜是先锋官,听您指挥。”周秋水说。
喻四海哈哈一笑:“开玩笑啊,你们喝吧,我不大喝酒。”
周秋水说:“喻部长是看不起我们平安这个穷县,不肯与民同乐哦。不过,我们把酒带来了。”
张强正要撕五粮液的外包装,喻四海说:“不要开这个酒,我不喝这个酒”。
“喻部长不是喝五粮液嘛?”周秋水对掌握的信息很自信。
喻四海说:“实在要喝,就来点本地酒,要么喝点啤酒。”
陈文胜说:“喻部长,我们这不产白酒,现在喝啤酒太凉了。还是喝五粮液吧。”
“五粮液真的不能喝!”喻四海面带微笑,但语气决绝。
见气氛有点僵,袁晋鹏说:“我记得食堂一直泡制了杨梅酒,是谷烧酒泡杨梅,不知行不行?”
喻四海说:“这是好东西啊!小时候家里杨梅酒不少呢,肠胃不好什么的,喝点杨梅酒立竿见影。”
“你们家也喝谷烧酒啊?”周秋水问。
喻四海说:“我真怀念那个时候,物质地贫,但大家互帮互助和谐相处,氛围真好。我父亲当时在县里工作,哪个月都有十几二十天在乡下,吃住在老百姓家里。偶尔也有乡亲送点红薯、芋头、绿豆什么的,父亲的一个社员朋友几乎年年弄一大罐杨梅酒过来。所以,我对杨梅酒是情有独钟啊!”
去年杨梅上巿时做的杨梅酒,此时正是深红颜色,倒在玻璃杯中,煞是好看。
周秋水端起酒杯,轻轻呡一小口:“不错,很醇和嘛。”
陈文胜提醒说:“黎西县有一种杨梅酒,叫十月三。喝起来平和,喝多了要命啊。在教育局工作时领教过一次,被弄得大醉,睡了一天。”
周秋水站起来,端起酒杯:“第一杯我们一起敬喻部长,大家一起来。恳请喻部长多来我们平安视察、指导。”
大家纷纷端着酒杯站起来,喻四海说,客气了,不敢当。周秋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其他人只好效仿,分一口两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喻部长豪爽,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黄涛拨动桌子上的转盘,把红烧野生甲鱼和清炖石鸡转到喻四海面前,说:“喻部长,这是野生的,尝尝。”
喻四海夹起一块甲鱼脚:“小时候,脚鱼多得很,现在成了稀罕物。吃一块,否则你们心里要骂我不近人情哦。”
陈文胜说:“喻部长轻车简从、朴素节俭的风格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喻四海诚恳地说:“我希望大家理解我。我没有酒瘾,不是应酬不喝酒。如果非得喝,在合适的场合我喜欢喝五粮液不假,但不是非喝五粮液不可。以前我们地区有一个茅台书记,这样下去,我岂不成了五粮液部长?千万不能让干部群众对我有这样的误解。”
周秋水端起酒杯:“是我们虑事不周,我敬部长一杯。”
喻四海说:“没那么严重,不说这事了,喝酒!”
张木槿以前在凤岭工作,难得经历这种场面,有点不知所措。袁晋鹏频频使眼色让其主动敬酒,但她好像抹不开面子,迟迟没有反应。
倒是江萍萍显得主动大方,在张木槿犹豫不决时,端起酒杯离开座位,袅袅走到喻四海身边,略略弯腰,身体前倾:“喻部长,我是江萍萍,难得有机会向您敬酒,您随意喝一点,我全干。”
说罢,将杯中杨梅酒一饮而尽。
喻四海掂了掂手中的酒杯:“小江,我哪能随意喝?喝一半吧。”
江萍萍笑道:“谢谢喻部长!”
袁晋鹏再次示意,让张木槿上前敬酒。这明显是敬酒的好时机,喻部长杯子里只有小半杯酒。
张木槿将杯子倒满酒,走到喻部长身边:“喻部长,我代表向阳镇全体妇女敬您一杯酒,您可要领情哦。”
说罢,轻轻碰了喻四海的酒杯,咕咚咕咚把酒倒下了喉咙。
喻部长站起来,将杯中小半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呵呵,代表向阳镇妇女,那我得全干了。”
没想到张木槿貌似腼腆,出手却很是大气。袁晋鹏心想,这小姑娘进步很大啊。
回晴川的路上,喻四海依然没说几句话,看来,这点酒还不足以打开他的话匣子。也许,他即使喝醉了,也不多话。袁晋鹏有点兴奋,几次想找点话题,但经验提醒他,酒后千万不能多嘴。下车后,他如释重负,很多时候,强迫自己闭嘴何尝不是一种修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