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叶小柠从口袋里摸出一物，“你是为了这个，才挨了那些人的打吧？”
她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一盒环孢霉素，那是治疗心脏移植抗排异反应的药，去年刚在市面上流通的新药，一盒的价格可不便宜。
穆懿轩捏着苹果的手一僵，似钢筋般的手指，几乎要插进苹果之中。
他脸色阴沉，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她：“你知道了？你是在可怜我，所以才救我的是么？”
“我可怜你？你有什么卑微到值得我可怜的？”
“我说穆爷，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下，那匕首就该割开我喉咙了。”
叶小柠按捺住狂跳的心，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自小，穆懿轩便是如此，常时待他们都很好，可一旦有人触及到他最看重的自尊和颜面，他瞬间就会像只发怒了的狮子一般。
譬如此刻……
穆懿轩眼眸微阖，他不知道，此刻的恼火，是源于他想在她心里维持的高大形象，因她看到了他挨打时最惨烈狼狈的一面而破了功，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但
这种感觉，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着，既痒，又疼。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抬眼，一双深沉幽暗的眸子，已经满是清澈。
他噙着笑意看她：“我没事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句话，一语双关，心思陡转。
叶小柠却是听懂了，无论是他母亲赖以续命的药，还是他对她的感情，她……都不必放在心上。
叶小柠忽然有些心疼穆懿轩，想去握握他的手，但手抬至半空，却变了方向。
她只是一手绕上自己额前掉下来的碎发，女人味儿十足。
“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穆懿轩突如起来的道谢，让叶小柠措手不及，她跟他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说谢谢了？
穆懿轩的眸光，却是绕过叶小柠，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病房门口，“沈律师。”
谢谢你，沈律师。
他买的环孢霉素，并非市面上流通的药，而是走私药。
药效相同，却要比市面上的药便宜了不知多少倍。
若不是位高权重之人把事情压了下来，那几个混混不可能替他隐瞒，曝光出来，就够他坐牢了。
沈律对上他的视线，平静沉稳。
他未回应穆懿轩的话，只是淡淡道：“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打他电话，而不是打叶小柠的电话。
这话的意味叶小柠听不出，穆懿轩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懂？
他只微笑着，送了沈律和叶小柠出去。
病房门关上，他心底，却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儿。
垂眸，手机上是穆棉发给他的几条消息。
穆棉【懿轩，小柠这丫头我觉得不错，之前她帮我垫付的医药费，都还清了叭？】
穆懿轩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串——
【还差两千，就都还清了。】
穆棉【要喜欢，就别藏着掖着。】
穆棉【失去了，就晚了。】
穆懿轩只觉眼前朦胧，像是喝了最烈的酒一般，血泪，似在心间横流。
【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