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期末考试。当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响起,高中的第一个长假在我们全体的欢呼声中如期而至。
领成绩单那天,陆离并未到校,张龙便让我帮忙把成绩单送到陆离家。在回家的路上,我悄悄打开了陆离的成绩单,这家伙果然又重登第一名宝座,理科成绩几乎每科逼近满分。
我按响了陆离家的门铃,门“吱呀”一声打开,陆离站在门后,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高领毛衣,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整个人显得无比干净。
“你怎么来了?”
显然没想到来的人是我,陆离有些惊讶。
我晃了晃手中的成绩单,“张龙让我把成绩单拿给你。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我忘了。”陆离回答得义正言辞。
我无言以对,把成绩单塞到他手里,打算上楼。
这时,陆离奶奶从屋内走了过来,她见站在门外的是我,热情地拉住我的手,“蓁蓁,你来啦。小猫你怎么让人站在外面,快进来,屋里暖和。”
陆离侧过身,为我让出一个空间,我和奶奶一起走进了客厅。
奶奶让我坐下,又吩咐陆离给我洗苹果,还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
“奶奶对不起啊,这么久了都没来看您。你身体还好吗?”我接过水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孩子,我最近身体很好。”
奶奶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她的精神看起来确实比在医院好很多。
陆离端着切好的苹果过来,把水果盘放在我茶几上。
“孩子,你吃水果,我去房间拿件衣服。”
奶奶说着要站起来,我起身轻轻地将她扶起,“谢谢奶奶,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奶奶离开客厅后,我拿起一片苹果送进嘴里,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沙发旁放着的一个行李箱,好奇地问道:“陆离,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吗?”
“去海城找我爸。”
陆离奶奶曾提过,陆离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陆离的父亲在海城的医院当医生,很少回来。
“那你们不回来过年了?”
“嗯。”
“那我岂不是一个寒假都见不到你,”意识到这么说太过直接,我赶忙补充道:“还有奶奶。”
陆离仿佛猜中了我的心思般,脸上浮起笑意。
“放心吧,我会提前回来找你,”像是故意模仿我刚才的话似的,陆离顿了顿又继续说,“借作业抄。”
我上一秒刚泛红的脸在下一秒立刻变黑,我想此时我的脑袋上一定顶着N条的黑线。
陆离和奶奶半个小时后出发,我送他们到楼下,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顾家姐弟也和家人出国旅游了。天气太冷,南方没有供暖,一整个寒假,我几乎是在被窝里度过。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吃喝拉撒外,连做作业也是躲进被窝里。
除夕晚上,我裹着棉被和爸妈在客厅里看春晚,手机在茶几上狂震。
我爸指了指手机道:“蓁啊,你手机震了一晚了,不看看?”
我摇了摇头,“不看,都是群发的拜年短信。”
我爸将手机塞到我的怀里,“那你也要回复一下,这是礼貌。”
我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打开手机一一读取短信,果然都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群发的短信:“XXX在此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有些不走心的,甚至连名字都忘记换了。
在这些千篇一律的祝福短信中,有一封顾子衿发来的彩信,是她和顾子佩在瑞士滑雪的照片,还有几行煽情的文字:
“蓁蓁,你想看的雪,我帮你看到了。顾子佩那小子让我跟你说,他特别想念你。新年快乐,等我回去第一时间就找你玩哈。”
我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飞快地回了信息:“新年快乐,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窗外陆陆续续有烟花飞窜上天空,我抱着被子跑到窗边,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绚烂的形状。看着夜空的时候,我总会莫名地想起陆离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和他的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我犹豫了一会,打开手机,一字一字认真地编辑:“希望昙花永不凋谢,开在温暖春天!希望冬天阳光灿烂,溶化寒冷冰雪!我更希望看短信的人在新的一年里开心快乐!”
发送出去后,我担心陆离会认为我这是群发的短信,又补充了一条:“这不是群发短信。”
发完之后便有些后悔,我的补充说明实在是多此一举,好像自己急于在陆离面前证明他很特别似的。
过了大约一分钟,手机震动起来,是陆离的回信,我激动地点开短信。
“新年快乐!这也不是群发短信。”
果然是陆离的风格,简单且直白!虽然只有寥寥数字,可我还是对着手机笑弯了嘴角。
大年初七的时候,顾家姐弟旅游回来,给我带来了一堆的礼物,顾子衿和顾子佩一到我家就拉着我聊旅途中遇到的事,我们一直聊到凌晨4点,他俩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去学校报道了,我的脑袋一阵晕眩。
我顶着浑沌的脑袋刚躺下床,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我困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将脑袋缩进被窝里,试图屏蔽手机的干扰。
过了十多秒,手机终于安静,就在我探出脑袋准备继续睡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我彻底怒了,一把抓起床头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我正准备破口大骂,电话里传来陆离久违的声音:“下楼,顺便带上你的寒假作业。”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仍是昏暗的天,“陆离,现在才五点啊。”
“我说了我会提早回来找你借作业的。”
真诚且无辜的语气,我TM怎么知道你的提早是这么早啊,但是对于陆离提出的要求我根本无法拒绝。我默默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心里暗骂自己实在太没骨气。随手套了件羽绒服,抱起书桌上的一沓试卷,悄悄地出了门。
到了六楼,陆离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他的旁边放着去海城时带的行李箱。
我揉了揉眼睛,“陆离,你现在才回来?”
“嗯,坐了一晚上的火车。”陆离转过身回答。
将近一个月没见,陆离的头发长长了,嘴唇边和下巴长了一圈淡淡的青色胡渣,眼睛有些许血丝,估计昨晚也一夜没睡。
陆离将门打开,提着行李先进屋将灯打开。
我随后跟着进去,边关门边问:“奶奶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去我姑姑那住几天。”
“哦哦。”
“你先坐一下,”陆离指了指沙发,“我把行李放进房间。”
陆离推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我将试卷放在茶几上,在客厅走动了起来。
陆离家的格局和我们家的差不多。但也许是因为住的人少的原因,家具并不多。在客厅靠阳台的一角放着一架有些老旧的钢琴,钢琴上摆放着一个相框。我走近轻轻地拿起,相片上是一个大约7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放着钢琴的舞台中央,手捧奖杯开心地对着镜头笑着,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右嘴角边有个小梨涡时隐时现。
陆离抱着试卷从房间走了出来,我指着相片里的小男孩道:“陆离,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我现在也很可爱啊。”
这句话被陆离一本正经地从嘴里说出来,我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放下相框,走到陆离面前,上下左右前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用手指着陆离的鼻子,严肃道:“你不是陆离,快说,你是谁?”
陆离拍掉我的手指,径直走到沙发旁,盘腿坐在毛地毯上,“我是急需你帮忙抄作业的人。”
“你不会一张试卷都没做吧。”
我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陆离旁边。
“一个字都没动。”他懒懒地抽出一张试卷摆在我面前,“你帮我抄选择题,大题我自己抄。”
这家伙真把我当自己人了,使唤起来毫不客气。可是对于陆离我实在无法拒绝。此刻虽然我满腹牢骚,但手还是很自觉地拿起笔。
“语文试卷你小心点抄,你可是袁师太的眼中钉,万一被他发现你抄我的,我俩都死定了。”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因袁老师犀利独裁的作风,我们都在背后偷偷称她为师太。
“知道了。”
我们没再继续说话,各自争分夺秒奋笔疾书。在我俩的通力合作下,很快陆离就抄完了除语文外的所有卷子。
现在他正盯着一题仿写句子发呆。
“通感手法是什么?”陆离抬起头问我。
“通感是一种修辞手法,就是把各种感觉器官的互换,”我轻轻扯过语文试卷,“你看我写的这句,‘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抖动着,像梵阿玲上奏着的名曲’,就是把视觉转移到听觉上。”
陆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一晚没睡,瞌睡虫重新爬上了我的脑袋,我左手撑着沉重的脑袋,努力睁着眼睛把最后一张试卷的选择题抄完,最后实在不敌困意,渐渐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有温热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忍不住睁开眼睛,陆离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我们的距离近得只要我一撅嘴就能亲到他。
“陆,陆离,你干嘛?”
我的脑中飞快闪过无数个想法,最终有一个念头占了上风,莫非陆离想偷亲我?
“我想听听睫毛是如何奏出梵阿玲的名曲。”
陆离显然没想到我突然睁开眼睛,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眼神闪动着。不过只几秒,他就又重新端坐好,假装没事一般继续写试卷。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陆离要偷亲我”念头不停地在脑子里打转。
“那,那你听到了吗?”
简直是幼稚而荒唐的对话。
“没有,倒是听到你打呼声。”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丢下一句“我妈叫我吃早饭”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