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凌云染命周熊集合青龙军,见得众将士脸上热血沸腾的样子,凌云染懒懒说道,“今日一战,只许败,不许胜,听见没有?”,“嗯?只许败?”,周熊挖了挖耳朵,吴临冲他使了个眼色。
众将士都以为听错了,神色疑惑,竟无人应答,“随便打打就撤退,听懂了没?”,周熊扯着嗓子重复一遍,他看懂吴临的眼色,凌云染点点头,对他的领悟力表示了肯定,吴临瞪了狗腿黑熊眼。
全军鸦雀无声全军陷入死寂
“大丈夫当战死沙场!誓不做逃兵!”,有个愣头愣脑的小兵大吼道,“来,来,过来”,凌云染微笑着招了下手,小兵见得他的笑容,后背发凉,瑟缩下,迈步出列,勇武无畏地望着他。
凌云染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大丈夫?啊?”,一脚踹去,小兵在地上滚了两圈,“毛都没长齐,你是个什么大丈夫?啊?就一个小屁孩儿!”,小兵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我告诉过你们,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凌云染望着众将士,
“保住性命!”,众将士异口同声地吼道。
“保住性命要怎么做?”,
“不择手段!”,众将士吼道,眸子坚毅。
“那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凌云染停了拳脚,喘了口气,
“不需要!”,众人齐吼。
凌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佯败的戏演得真点,顺手牵些装备,叛军和玄武军的都是好家伙”,“是!”,众将士眼泛绿光,胸膛挺直,战意震天。
冰原城下,十三王爷脸色铁青地盯着战场,原本一切如他所料,青龙军如破空的箭头直接插入敌军,玄武军按兵不动,蜂拥而上的叛军把青龙军重重包围,眼看着就要吞没这支天下第一的军队。
就在此时,凌云染仓皇落马,青龙军护住凌云染,丢盔弃甲地往后撤退,三千青龙将士如潮水般逃离着。
他尚未来得及发出斩杀逃兵,以儆效尤的号令,青龙军往两侧迅速撤离,把队伍正中,留出个巨大的空隙,让叛军疯狂地杀入,兵刃直指玄武军。
“玄武全军迎敌!”,十三王爷咬牙切齿地发出号令,纨绔少爷凌云染敢做逃兵,可威名天下的十三王爷不敢做逃兵,终究还是那句话,比起凌云染,他还是要脸的啊。
从日出厮杀到日落,兵刃交接声、嘶杀怒吼声、马蹄踏地声、击鼓号令声,终于在夜幕垂落时,拉下了帷幕。叛军回城,朝廷军队撤退十里扎营。
“禀报伤亡人数!”,十三王爷脸色死灰,双目燃着熊熊的怒火,握住茶杯的手,死死捏着,“报将军!叛军势头颓时,撤回城中,杀敌三千。我军将士战死两千,伤三千”,副将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后背湿了一片。
砰,十三王爷把手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成数块,他仍是难以解恨,取过腰间佩刀,一刀劈向军师椅,在刀气下破碎倒地。两千玄武精兵!凌云染!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替本王重重犒赏伤亡将士!”,十三王爷收了佩刀,胸膛起伏难平,“传凌将军!”,属下领命而去。
“周熊,伤亡如何?”,凌云染悠哉地坐在太师椅上,抿了口茶,懒懒问道,“禀将军,伤五人,无人死亡,缴获上百套铠甲”,周熊喜滋滋地说道,粗大的手掌搓了搓,脸上笑出朵花,活脱脱像个连肉都吃不起的穷苦人家,一夜暴富的模样,那可全是精良的装备。
“唔伤的那五人,明日起,俸禄减半,训练加倍,连个戏都演不好。你做主,把装备都分发下去”,“是!”,周熊应道,吴临在旁猛甩白眼。
“神卫大将军请凌将军过去”,帐外有人传道,“将军,我与周熊随你过去”,吴临立刻说道,他心思细腻,但过于死心眼,不如那黑熊,看着憨厚老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与凌云染愈发投契,深得凌云染器重,而自己再不努力,怕是位置难保。
“怎得?怕他为难我?”,凌云染不在意地笑了笑,“走罢,随我过去”。
“凌云染!你今日率青龙军临阵脱逃,当受军法处置!”,十三王爷负在身后的手,拽成拳头,高声喝到,
“王爷此言差异,凌某早说过,青龙军装备低劣,甫与叛军交手,便刀折甲损,如何迎战?再下去,青龙将士们手中连把刀都没有,又如何杀敌?”,凌云染仰着头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眼眸却冷厉杀伐。
“诸多借口!难不成你青龙军此行便是游山玩水?不入战场杀敌?”,十三王爷说道,“王爷,青龙将士不善正面抗敌,却能辅助进攻。三日后的两军对战,凌某请战,华云道!”,
十三王爷脸上讶异,他不是不敢战么?如今竟主动请战,华云道乃山中道,崎岖狭窄,是冰原城运送粮草的重要关口,精兵镇压,易守难攻,他居然主动要这块难啃的骨头。
“如若青龙军再败,又如何?”,十三王爷胁迫地问道,他断不能让凌云染再次逃脱,
“若是败了,我便让出这青龙令!”,凌云染淡淡笑了,从怀里取出青龙令,示意了下,“龙卫将军!”,“将军!”,周熊和吴临喊了一声,见得凌云染的眼神,不敢再言,
“好!很好!本王再信你一次!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十三王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华云道,果真如上天的云中小道般,蜿蜒崎岖,两侧皆是耸入天际的高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周熊掀开帘子入内,凛冽的寒风袭来,冰原城已入寒冬,四围皆如冰原城的名字般,荒芜凋零,偶尔飘落的雪花栖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湖面结了薄冰,似银白的镜面,这座城逐渐走向冰封。
“龙卫将军,勘察过地势了,画了地图”,周熊从怀里取出来,放在案桌上,凌云染手指在上面敲了敲,也不看,似是早已心中有数,开口道,“吴临、周熊,你们有何计?”。
“华云道地势狭窄,无法按阵型攻克,须得智取!”,吴临开口,凌云染望向周熊,
“老熊前几日看到湖面已结了冰,若是把成桶的水往地上一淋,结成冰,必能摔得他们人仰马翻,彼时,军队压上,哼哼”,周熊学着凌云染摸了摸下巴,笑得很鬼祟。
凌云染拍了两下掌,赞赏说道,“黑熊倒有几分本将军的聪明”,周熊摸摸脑袋,憨厚地笑了笑,“跟将军的智谋相比,差得远,差得远”,
看着二人的互相夸赞,吴临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凌云染摸摸下巴,说道,“若是再淋上火油,浮于冰面,不会被泥土吸收,一个火折子,越烧越旺,半点渣子都不剩”,
“将军才智,天下无人可及!”,吴临还处在震惊当中,周熊的马屁已经拍上来了,凌云染笑容很得意。
吕谋是八王爷手下的将军,负责镇守华云道,他对这个差事很满意。华云道易守难攻,他命先锋营两人合执百斤重的青铜立盾,推动前行,后方将士手执长枪、剑戟,盾开枪刺,盾合放箭,此番铜墙铁壁之下,无人能克。三日前,陆程枫的军队,便吃了大亏。
昨夜,八王爷下了号令,今日乃最后的机会,成,则灭朝廷军队,举兵北上,败,则领兵回城,紧闭城门。城中尚有粮草,可耗数月,而城外的军队,不抵严寒,粮草短缺,最多三月,便会撤兵败北。
吕谋望着前方的将士,皆是南部军队中拔尖的精兵强将,正是华云道的易守难攻,精兵而下,能折损对方大量兵力,万一有变,也可全身而退,想及此,他的神情又放松许多,今日收兵,领些士兵去找采香园的姑娘泄泄火,算是犒赏罢。
远远地,腾空的青龙旗帜在风中飘扬,竟是青龙军,吕谋打醒了几分精神,高喊道,“全军备战!”,哗,整齐划一的动作,先锋营手执青铜盾,挡在身前,缓慢向前行去。
咕噜咕噜,前面几行士兵摔倒,乱做一团,“道路结冰,易滑难行!”,有将士大喝道,“止行!绑!”,一声令下,士兵纷纷把草绳在鞋底绑了几圈,马蹄上绑了布条,继续前行。
雕虫小技,常年作战的吕谋,早是备好了应对结冰战场的举措,眼看着凌云染率着青龙军,站在不远处,近的连凌云染似笑非笑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成千青龙军将士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阵型,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吕谋摇摇头,天下第一军的青龙军,怕是缪传了,“杀!”吕谋一声令下,青铜盾前行,身后是锋利的长枪和剑戟。
“放!”,凌云染打了个哈欠,开口说道,数十人抬着两个巨大的木桶,呀黑呀黑,几声高呼下,木桶缓缓倒下,漆黑油亮的火油从桶中倾泻而出,顺着华云道缓缓流下。
“黑熊,吩咐你的事办好没?”,凌云染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笑着看了下远处神色大变的吕谋,
“办妥了,泥土都压实了,做出个细小的坡度,火油可顺势流下”,周熊说道。
“撤退!撤退!全军撤退!”,吕谋慌不则声地大吼道,扬起马蹄就要往后跑去,“啧啧”,凌云染摇摇头,见得火油已全数倾出,手中火折子一扔,轰的一声,火光耀天,吐着一条火舌,向叛军吞噬而去,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将军,此行一战,将士们都还没来得及杀敌呢?这就结束了?”,周熊的脸上映着熊熊火光,听得不断响起的嚎叫声,有些可惜地说道,
“怎得?不满意?那你去给我杀两个?”,凌云染看的吕谋的马匹在火焰中翻腾,他直呼扑火,扑火,可泥土埋在冰下,水一浇,却烧得更旺。
“满意,满意至极”,周熊马屁拍着,隐秘地打了个哈欠,浓浓的黑烟冒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冰面开始融化,火却烧得更旺,蹭蹭往空中窜着。
“场面太血腥,不宜观赏,本将军先回营。等火势小了,你们收拾下残局,剩下的余党都擒下来”,凌云染捂着鼻子,两腿一夹,往营中而去。
华云道的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夜里,还能看见远处的火光闪烁,青烟直冒,十三王爷就静静地凝视着火势,半响,没有说话。
整个军队都已传开来,青龙军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叛军数千精兵,此战大败叛军,八王元气大伤,凌将军功不可没,捷报已传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