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同修行
仵作去刑狱验过尸,断言沈怀义是得病暴毙,仵作担心滋生瘟疫,于是在尸身上洒了防疫的药粉,拿着草席子一裹,把人匆忙抬出了刑狱,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刑狱主事自以为事情办得天衣无缝,心中窃喜,寻思着有机会到宰相跟前,好好邀功。
半夜三更,城郊的乱葬岗出现了几个身影。
君七怕得揪住千千袖子,牙关打颤:“这种地方……干不干净啊?”
千千没好气瞅她一眼:“干净得能睡觉呢!”
“你说……反话……”君七胆子小,缩成小小一团,蜷在千千身边,“我总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一团黑影飘了过去,吓得君七险些晕厥。
不过黑影飘来飘去好几趟,最后停在她们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阿飘。
“找到了,在那边。”阿飘指着一个方向说。
几人过去,鲁师傅和小荷已经先到一步,正在给“死尸”灌药。一大葫芦药汁灌下去,不一会儿“死尸”就呛得咳嗽起来,幽幽转醒。
沈怀义睁开眸子,还不大看得清面前的几人,迷迷糊糊问:“这是哪儿……阴曹地府?”
“见过这么漂亮的牛头马面么!”千千甩着手绢扇风,驱散这里不好的气味,“醒了就站起来,该走了。”
“去哪儿……”沈怀义昏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还好君七扶住了他。
千千打了个哈欠:“管你去哪儿……以后隐姓埋名,好好过你的日子罢。回家了。”
于是千千带着阿飘几人一同走了。
君七问沈怀义:“沈公子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沈怀义神智恢复,便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怕是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失落地摇摇头:“我没地方可去。”
君七低低一叹,沉默片刻才下了很大决心,道:“先跟我走吧。”
千千刚到家,正好遇见邈梵从南山回来,她喜出望外地扑上去:“呀!葛老头儿这么快就放你们回来了?”
“嗯。”邈梵点头,提起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回来抄书,三天后再去找师父。”
“又抄竹简!”千千不满葛密的做法,牵起邈梵的手心疼极了,“日日抄夜夜抄,手腕子都要抄断了!”
邈梵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没有啊,还是很有力气,可以抱你。”
他单手搂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就把她提了起来,转了个圈儿。
“啊——”千千惊呼一声,笑嘻嘻勾住他脖子,落地以后凑上去亲吻,“相公我陪你抄书吧。”
他依旧是被偷吻了会变得脸红,只是夜色之下不怎么罢了,低眉羞涩:“好。”
她像个殷勤的小书童,帮他点灯、拿纸、磨墨,然后倚在桌边托腮望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他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刚提笔就写错了几个字,于是只好对她说:“很晚了,你先睡吧。”
“我不困呀!”她捧着脸笑靥如花,“相公你累不累啊?休息一会儿嘛,我给你捶肩!”
她的小拳头落在身上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是挠痒痒。
他更加不自在了,搁笔一叹:“千千你这样……我没心思抄书。”
她从后面把脸凑上来,贴着他耳畔问:“为什么?”
“因为……”他有些羞赧,抿了抿唇才弱弱出声,“我老是想起欢喜禅。”
唔?
千千摸着脸颊,烫得跟火烙一样,她羞羞答答地嗔道:“色和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邈梵无奈:“我也不想的,可是只要一见到你,再加上你总是对我……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
“你意思是还要怪我了?”千千不服气,勾着他脖颈一下坐到他大腿上,扬眉不满,“明明是你自己定力差!”
才告诫了她不要招惹自己,她又主动投怀送抱,邈梵都怀疑她是故意了。
“确实是我修行尚浅,定力不足。”他承认了自己对她毫无招架之力,拍拍她的背,“千千你起来去那边,让我先把书抄完。”
“我才不呢!”
她笑容狡黠,钻进他怀里拱啊拱,抬起头来不怀好意:“相公你要做学问,我也要做学问,不然我学艺不精,会丢你的脸呀。”
邈梵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须臾,他淡淡开口:“你要学什么?”
“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咯。”她手指头滑进他的衣襟,挠啊挠的,“上次你说有龙行式、虎跃式、凤翔式,还有蝉附式……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呵呵。”他低低发笑,俯首用下巴抵住她额头,“你啊你……”
她忍住羞涩抓紧他衣裳,撑出一腔豪气:“我怎么了?遇见不懂的是要问明白嘛,这叫不耻下问!”
他微微偏头,嘴唇贴着她脸颊厮磨:“明明是想与我亲热,偏要这么拐弯抹角……娘子,你心眼真多。”
千千被他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咬了他嘴巴一口。他吃痛嘶嘶,被挑起了怒火,捞起她抱着就扔到床上。
“啊呀——”千千边笑边叫,手脚并用想跳下床,被他结实的身躯堵了回去,只好爬进了内侧角落,抱胸缩成一团。她横眉怒视,义正言辞:“淫贼!不许过来!”
难得邈梵在此时肯配合她,一本正经地逼近:“你都叫我淫贼了,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辜负了这个称呼。”
“……”
谁说小和尚死板木讷不解风情的?很有情趣嘛!
(此段被河蟹)
“娘子,学会了么?”
她昏昏沉沉地点头,他这才放她下来,俯身与她鼻尖相对,额上的汗水大颗落下。
“还要学么?”
她双眸迷离,对上他含着笑意的俊脸,痴痴点头。
他把她摆弄成想要的姿势,低头含住她的唇:“禅法精妙,你想参透,便要同我修行一生。”
***
沈怀义暴毙的消息很快传到周韬耳里,他闻讯一时还不敢相信,怔怔愣愣许久,才神不守舍地问:“死了?”
传信的下人点头:“尸首都扔乱葬岗去了。”
“怎么……就真的死了!”
周韬跺脚恼怒,似乎十分惋惜。他好男风,遇上喜欢的就想亲近,沈怀义起初忌惮他身份,难免虚以委蛇,这让周韬误以为他也是有意的,于是生出更多的想法。谁知人家沈怀义压根儿不是这类人,挑明了态度以后周韬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要拿沈怀义出气,让他吃官司挨板子,弄他一身狼狈。可是沈怀义真的死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心爱的玩物被摔碎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周韬闷闷不乐,下人小厮都想着法儿地哄他开心。
“少爷看戏吗?”
“怀义公子都死了还看什么看,不看!”
“要不听小曲儿?”
“唱曲儿的都是花姑娘,本少爷不喜欢。”
周韬一边回忆着与沈怀义相识的点点滴滴,一边长吁短叹地感慨世事无常,想着想着,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一副身影。
冷静从容,不卑不亢,无欲无求……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相貌英俊!
周韬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好像又活过来了,他招手唤来小厮:“去给本少爷打听一下,那天公堂上的书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个什么来头。”
小厮心领神会,忙不迭告退,出去之时与一人擦肩而过,小厮急忙站定躬身,恭恭敬敬喊道:“小人见过詹大人。”
詹涟台点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屋里的周韬,周韬急忙起身上前,恭迎道:“学生拜见先生。”
“少爷,书背得如何了?”詹涟台微笑问道。
周韬心头“咯噔”一下,支支吾吾道:“背得……差不多。”
周韬换了数十个西席先生,唯有詹涟台能降住他,别看他总是温文尔雅的,但收拾起人来绝对是个狠角色。周韬想起自己年幼无知,被他惊艳的容貌和儒雅的外表所骗,攥紧拳头暗自悔恨。
詹涟台施施然坐下,长袖潇洒:“那就背一段儿来听听。”
周韬磕磕巴巴地背书,詹涟台面无表情,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敲一打,敲得周韬胆颤心惊。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思夫君兮、兮……”背了一会儿周韬就怎么也背不下去了,詹涟台挑眉,淡淡问:“后面的不会?”
周韬怯怯摇头。
“手伸出来。”詹涟台面无表情地命令。
周韬颤巍巍摊开了手掌,只见詹涟台让人呈上戒尺,狠狠打在他掌心。
“疼疼疼!”周韬痛得跳脚,缩回了手去藏在背后,却被詹涟台一声“阮七按住他”吓得魂飞魄散,主动把手交了出来。
“先生手下留情!我以后会背好的!”
詹涟台闻言,眼皮也不抬,只是一味打他,道:“今日罚你,不仅因为你懈怠功课,还因为你寻衅滋事,累及旁人为你善后。沈怀义一事,你知错否?”
周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苦着脸求饶:“知错了!先生饶命!那个沈怀义……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这件事以后不会有麻烦的……”
詹涟台手上一顿,微微诧异:“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在牢中得病暴毙。”周韬偷偷吹了吹手心。
“哦?”詹涟台缓缓收起了戒尺,笑容莫测,“看来现在麻烦大了。”
***小剧场***
当多年以后,小和尚和小骗子终于有了小小和尚和小小骗子。
小家伙们经常见到父母白天一脸严肃地讨论佛法问题。
娘满脸娇羞:“相公,我有个禅法没有参透。”
爹一本正经:“晚上再教你一遍。”
小家伙们满眼钦佩:榜样!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晚上都孜孜不倦地学习!爹娘果然是学问高深的人啊!
可是时间久了,他们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娘老是参不透禅法啊?笨透了好嘛!
为什么爹教了一百遍也没教会啊?肯定是方法不得当呀!
于是他们决定去观摩学习一下爹娘分别是怎么教和怎么学的。
为了避免大人察觉感到丢脸,他们决定半夜爬窗偷窥。
但是……
小小和尚:“为什么论禅不穿衣服?”
小小骗子:“为什么要摆奇怪的姿势?”
深思熟虑一番以后,两个小家伙恍然大悟。
“这一定是传说中的盖世神功。”
果然高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功夫要日积月累才深厚!
爹娘加油么么哒,勤加练习哈,我们支持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