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耸耸肩，抱着狼皮气囊跟在了辛追后面。第一个下水的是林小二，头上的头盔取下了，然后让小毛抱着他的头，德标在后，下了水，
从类似下水道一般的地下河口进去了。绳子的后面，是袁方兄弟，一人拿着照明阵，一人压着气囊一起下了水。随后便是辛追牵着气囊，绑着
周哲下去，于德水带着气囊和照明阵随后跟上。再然后便是一队队的军士们，或拖或抱着一起和气囊下了水，地下河的水位并不是很高，在没有完全淹没头顶的情况下不需要打开气囊。
没有绳子是周哲这一环最凶险的地方，大部分人只能用腰带衣服角连接气囊，周哲知道，但是他没办法，所以才有第三条的指令，否则他心里说不过去，哪怕多活一个人他心里都会好受点。老陈给他们任务是毁坏聚灵阵，他们做到了，虽然主阵没有被毁掉，但是想恢复如初，没千儿八百年估计不可能。阴差阳错的为了给林小二获得传承，他们被困于山中，才有几十颗天然灵石的收获，堪比一场大战的获胜。但也让他们身陷绝地，走这九死一生的出路，军士们已经做得够多了，让他们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可以投降，便是周哲的仁义。若是武器装备尽失的情况还以家人为要挟让他们死战，周哲做不到。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假，但若是以浪费生命为代价，周哲宁愿不当这样的将军。
下面的情况比预料的要好，这好便好在水流不算湍急，而且脚几乎能碰触到河底，温和的照明阵的光亮给了众人很强的安全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除了水流声和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向。
这样安静的涓涓细流并没有持续超过两个时辰，水流便开始湍急起来，脚底也渐渐的无法触碰到河堤，众人都很紧张，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于德水小心翼翼的推着周哲在向前进。灵媒山本就地势极高，哪怕他们可能从主峰的脚下出发，也会高出其他地方一大截，这是预料中的事。周哲还是很紧张，因为他知道，离开了主峰的范围，便是引雷阵肆虐过的群山底。这里曾是灵兽们最活跃的地方，如果在这种环境遇上蛟龙鳄那样凶兽，恐怕真的要折在这里。
“小毛，若是前面有凶兽，你就大喊。德标，若是有喊不走的凶兽，你便喊血魔出行，灵兽避让。”周哲还是提醒了一下，希望血魔在天之灵能保佑众人吧！
“嗷呜！”
“血魔出行，灵兽避让！”
一路上时不时这两灵兽一个吼叫一个喊话，倒是确实没再看到灵兽出没，倒是时不时一股暗流和微亮光线的下的一抹黑影告诉众人，这个真的有效。足足约半天的时间，小毛和德标不再开口，应该是离开了灵媒山的范围了。周哲总算送了一口气，地下河再往前即使遇上灵兽，多半也是智力低下或者战力低下的灵兽，否则早就去灵媒山的灵气充裕之地占一块地盘了。比如说龙蛛，身体倒是很庞大，但是那可怜的智商和低下的战斗力只能给其他灵兽送菜，他可不相信蛟龙鳄那种凶兽靠吃袍子能到五阶，毕竟连德标都不待见它。
水流变湍急了，灵媒山那么庞大，地下河的入口应该不单是一条，向一个方向的地下河最终汇聚后使得水流开始湍急，河底也更深了。这已经是经过大半日后的地形，众人前面刚出灵媒山的轻松不再有了。好消息是他们的干粮多半是肉干而不是烙饼，坏消息是泡的同样很烂。湍急的水流也加速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给人的反应时间也越来越少，时不时的有军士被地底的山壁碰撞，闷哼出声，但多在控制的范围。
“林小二能缓一缓速度么？这样下去不行啊！太危险了。”于德水也感觉水流太快了，若是遇上岔路或者是石壁锋利的地方极有可能出状况。
“啊！噗！慢不下来，我脚勾不到底。”林小二吐了口河水喊道。话一说完，抬头便是一根石柱若倒悬的尖刀般近在眼前，急的林小二赶忙出声
“注意头顶！闪开。”林小二的喊叫还是起到了效果，紧接着的袁方兄弟直接一个侧身躲过了尖刺石柱，气囊也被拽开没有损坏。辛追直接赤月圣徒一刀劈砍下去切断了尖刺。后面跟着的，只要略一偏头便可以躲开。不过这一小插曲远远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好多尖刺，小心了。”林小二再次喊道。他在水中用不起力道，只能用一面小圆盾挡住气囊不被划破，辛追的刀锋再锋利也无法全部割断。此时地下河湍急的水速成了致命杀手，后面不少军士携带的气囊还是被划开了，周哲知道，哪怕他们现在还能跟着队伍，但迟早会因体力不支或者在全部没入水中的地下河段溺水而亡。他没敢回头，怕看到哪个和他相熟的人慢慢死亡，刘大胡子，马大宝，或者是王锐。
气氛压抑的厉害，周哲需要做点什么。想了一圈，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可是你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林小二的声音再次拉回了周哲的心神
“前面有岔路，走哪边？”
要命的问题，要命的需要选择。以林小二的智商他无法判断该走哪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判断，随即他的声音也从山壁带着回音传来。
“我被冲到了右边的路。”
“都尽量去右边的路，辛追，咱们去左边。”周哲脑子只是一瞬间，便直接一脚踹向一侧的石壁，带着气囊往左边而去。辛追被一股大力一带，还没来得及反应，仅仅说出一句“什么？”便被带向了左边。
“辛追，于德水，堵住左边，让他们全过去右边。”周哲努力的用力，尽量用身体和气囊堵住去左边的路，于德水只是服从。反应过来的辛追也帮忙，红光闪烁，辛追用上了灵力才算是三人一起堵住了左边的通道。她能体会周哲的用意，让尽量多的人在一起，总比分散开来要好。这同样是在赌，因为没人知道左边和右边哪条才是生路。
军士们，老兵，或者新兵，刘大胡子，马大宝，一个个熟悉和不熟悉的身影在周哲身侧被水流冲往右边的河道，很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匆匆而过，周哲用力的支撑着，他被湍急的水流冲刷的喝了几口水，偶尔还要承受一些无法控制的军士们的冲击，然后把他们推回到右边的河道去。在一个个惊异的眼神中，错过。
“周哲？”王锐眼尖，但是也无力，只是一句疑问，便被湍急的水流冲入了右边的河道。
“噗！哇！”周哲呛出了一口水，手一滑，差点没抓稳气囊掉入水里。
“去右边的河道。”辛追用上了灵力推了于德水的气囊一把，刀顺势割开了绳索。在于德水惊诧的眼神中，带着周哲进了左边的河道。
因为分流，和右边的一块冲刷出来的开阔河道，林小二在进入了右边后水流逐渐的缓了下来，当他再回头的时候，看不见周哲的身影，
便有些慌张。
“我周哥在哪里？周哥？”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袁方兄弟回身没有见着周哲和辛追，他们或多或少的知道辛追的想法，和做法。至少周哲
和她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周哥？”林小二的喊声有些惊慌，他悍不畏死，他呆傻痴萌，但只要周哲在，他的心便是安定的。只管刀剑之下取功名，只管大快朵颐，但是此刻他仿佛被抽离的主心骨，没有人回应他，气氛在沉闷中缓缓向前流淌，像一条哀伤的河。
“大哥，你在哪里？”林小二急怒之下魂爆了！血红的光芒照亮了地下河的轮廓，照明阵的微弱光芒此刻只如星辉。林小二脸上的肉在抽搐，显得狰狞恐怖
“去找我周哥！去找！”疯了似的咆哮声响彻山洞，小毛都吓的在脖子上发搐。军士们只有沉默，周哲是为他们才堵在那条甬道上的，每个人都知道。
“林小二，我们回不去了，岔道口的水太急了。”方芳劝慰。
“林小二，你周哥和辛追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会很安全。”袁缘劝慰。
“就是你们两个混球，要他来这劳什子的灵媒山。”林小二气不打一出来，一拳打向水面，红芒闪烁，溅起道道波纹。但还是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的往前行进。
于德水推着狼皮气囊在宽阔处赶了上来。
“将军他，他和辛小姐在一起，辛小姐把我踹了过来。他们走了左边的岔道。”于德水气喘吁吁的把讯息给了袁方兄弟。
林小二听到一回头，怒视着于德水。
“于德水。”林小二的整个脸庞似乎都在扭曲，伴随着魂爆的红光像地狱的恶鬼“老子上去再找你算账。你看管好了队伍，要是再有人掉队，老子要了你脑袋。”不管不顾的林小二随后在前面带路，遇上尖刺石柱直接一拳头轰成碎渣，他要以最快的速度上岸，然后去找周哲。没有人敢回他的话，谁都知道周哲对他意味着什么，此刻的队伍虽然深处地下，虽然没有太多的装备，但是一种势在形成，哀兵之势。
和辛追进入左边河道的周哲默默无语，那种湍急的水流辛追能把于德水推走，其实也能把他推走，至于为什么把他带入到左侧，他多少有些明白。她想让周哲不再烦心，不再为了那群大兵舍生忘死。周哲没有怪罪她的道理，于情于理辛追始终是向着他的。而她辛追，其实根本不在乎一两个大兵的生死，哪怕是全死又怎么样，只要周哲还活着，那便够了。一两个大兵的生死改变不了天下的格局，这是理智，而周哲，她在乎的实际是他的人。她取出了乾坤袋里的一刻天然灵石，暖黄的光辉在
逼仄的河道里开拓出小小一块。周哲看着这个鹅蛋大小的灵石居然被用来当手电筒用，也真够奢侈的。不过这灵媒山一路行来奢侈的事情可真没少干，龙蛛的肉做军粮，还是用灵阵制备的，把天然灵石当照明阵的电池用也是周哲想的。若是被那些修灵者知道，恐怕一边要捂着嘴角不让口水流出来，一边骂娘吧！
辛追见周哲沉默还以为他生气了，也没开口求谅解，一是女人的思维，我凭什么求谅解，二是高手的孤傲，我为什么要被谅解。两个人像互相冷战的夫妻谁都不愿意说第一句话。就像是玩游戏，谁先说话谁就输，可是老天不会让两人一直玩下去，这条河道越往前走水流越湍急，而且整个河道越来越逼仄。周哲甚至几次放掉一些气囊中的气体以让它可以安全的通过河道。
而当水流彻底缓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前面霍然开朗如一个地下池塘，水还在流入，而地下池塘毫无涨水的迹象表明，出口只可能在某处水下。
“辛追，下去看看吧！”周哲自入了左侧河道第一次开口，辛追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灵石给周哲照明，又掏出了一块，潜下了水，搜寻了许久，才浮出水面，
“有出口，在底下。”
“嗯！”周哲沉默，画面再次陷入尴尬。辛追似乎是遭受到了冷暴力。
“有事说事！走还是不走？”
“能回头么？这下去太凶险，河流到了这里若是一直没有出口，我们很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周哲很担心这种地下河到后面一分再分，最后到了人都过不去的情况。
又没有地方换气，哪怕辛追这样的高手，也会溺水而亡。
“不能，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拽到左边来？”
“为什么？”
“因为我也无法抵抗那么快的水流，咱们两恰好堵住那条路，你去了右边，我就必然在左边，不如把你拽过来，至少万一真的是条黄泉路，有个人陪着也比一个人好。”辛追还是解释了，和周哲猜的有些出入，但也是她的性子，嘴上死犟。
“女神经！”周哲玩笑了一句“这里水不急了，坐上来恢复点体力再下去吧！若真是黄泉路，也不知道陪我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你不会是被毁容了吧？没事，我当你是兄弟，不嫌你丑。”
辛追也坐在了狼皮气囊的一侧，腿在水里时不时的踢起一些水花。
“你才被毁容了，谁要是替我报了仇，我便嫁给他，自然是要给他看的。”
“噫！真狗血，不过这终身大事和报仇联系起来不太靠谱，要是个七老八十的人帮你报仇了，你还真的嫁？再说，你愿意嫁别人还不一定愿意娶呢！都没见过相貌，万一你装鬼吓唬人怎么办？”
“小子，你越来越过分了啊！”辛追开始摇晃起来，周哲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