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啊!”她倏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伸手摸索着开关,却跌到*下,她呜咽出声。
陆维擎在打电话,听到动静,就冲进来。
打开灯,甘愿卷着被子坐在地上。
看到他进来,她整个人颤抖着,扑倒他的怀里。
“别,别这么对我!”她哭出声来,在他怀里呜咽。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别报复我,别用这种方式!”
陆维擎心一痛,将她用力圈在怀里,“做噩梦了,梦而已,害怕什么,还哭了,儿子都没有你这么胆小!”
她不说话,只是伏在他的怀里。
等着她冷静下来,“对不起,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鬼在追我。”
陆维擎:“……什么是鬼,绿眼睛,红鼻子,白衣服?”
甘愿扑哧就笑了。
“走,出去吃饭去。”
“酒店附近有一家小吃街,里面的美食很有特色。”
“好,我去换衣服。”
陆维擎把她抱到*上,陆维擎去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
他歪头看她一眼,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隐瞒呢。
华灯初上,才是喧嚣的开始。
这座城市很美丽,人满为患的春熙路……
她跟陆维擎挽手走出酒店,那个小吃街就离着春熙路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每天,街上都是人,都不用上班的吗?真好。”
“让你不上班,我想,你一定会闷死。”他挑着眉梢。
拐进一座大楼的后面,好多人都在叫卖着。
找了个位子,要了一碟父亲肺片,两碗成都担担面。
加了太多的辣椒,甘愿汗水直流,却还直呼过瘾。
陆维擎则是心里有些担忧。
她明明是不开心的,却要伪装成还开心的样子。原以为,他带她出来,她心里就好过一些的。
原来不是这样的,她越开心,就越内疚。
就如同正午的太阳,人总在最正午的时候忽略自己背后的阴影一样。
有些东西,不是外在的行为能够控制的。
每天,甘愿还是跟往常一样,跟着陆维擎逛街,逛景点,很开心的样子。
可是到了晚上,她总是能够梦到顾经年,有时候他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或者慢慢的走远,无论她怎么叫,他都不愿停下来。
每次甘愿都偷偷的起*,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陆维擎则是躺在*上,装作他没有发现她醒来的样子。
旅行的意义,从开始的美好,变得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编出各种欢快的理由来骗他,他也不揭穿。
终于,两个人离开成都,打算去杭州。
她拉住他的手,“我想儿子了。”
“好,回家。”他改签了机票,直接回G市。
出去半月多,陆维擎牵着她,走出机场。
儿子跟着司机来接他们,“爸爸,妈妈!”
把行李放到车上,“外面好玩吗?”
“当然好玩呀,还有给你打的好吃的,好玩的。”甘愿道。
时然爬上了车,陆维擎还没上来啊,时然问:“你们要复婚了吗?”
甘愿的笑在唇际僵了僵,然后沉默下来。
时然一眼看出甘愿的难言之隐,“奶奶,让你们回去吃饭。”
正巧陆维擎进来。
“可以啊,奶奶做的什么好吃的?”陆维擎问,把时然抱进自己的怀里,用力亲了亲。
“全是我妈爱吃的。”时然道,“你们去哪儿玩了,跟我说说呗。”
“云南,成都,重庆,就这几个地方,下次去旅行,带你去。”
“好哇。”
甘愿看着时然,然后微微一笑,陆维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
回到老宅,自然是先分礼物。
陆家老太太看着甘愿,“哎呀,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看我老婆子。”
甘愿瞬间眼眶泛红,“奶奶,对不起呀,我想回来看您的,可是……”
陆维擎咳了声,“奶奶,我的错,我的错,那个时候,我们不是闹别扭么!”
“甘愿回来了,这次可是要好好的对人家呀。”
陆维擎点头,“那是,那是。”
甘愿看向他,陆维擎对着她摇摇头,有些事情,不能说。
陆母拉着她问长问短的,关心得不得了。
到了最后,话题还是不小心扯到了顾经年的身上,甘愿不知道怎么回答。
“奶奶,我哥的事情,改天再具体的跟您说,他现在挺好的,把名字改回来了,陆经年。”
奶奶很高兴,“真的吗,哎呀,只要是他的心结打开了,我也就放心了。”
甘愿咬着唇,低着头,慢慢的吃着饭。
吃完饭,她没留宿在老宅。
甘愿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我们……暂时能分开一段时间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维擎叹了口气,“好。”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答应,甘愿有些不可置信,只是看着他。
“甘愿,我不应该强迫你做一些事情的,我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可没想到会加重了你心里的创伤。”
甘愿歪在车窗上,“你都知道?”
“知道你矛盾,也对他内疚,基本上每晚都做噩梦。”
“对不起。”甘愿摇头。
“甘愿,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事情对不起我,真的……你总觉得,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没办法给我些什么,只要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我也以为,我可以的,可是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能够看到他,他就那样站在那儿,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我……他过世的时候,我想见他的,可是他不愿意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真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恨我!”
“不会,他不会的,他真的希望你过的好。”
甘愿忽然低下头,“我不愿意跟你分开的,或许……我跟你分开了,我会好一些,是不是?”至少心里不那么纠结了。
“好,那就暂时分开,但你记住,我会在你身边的。”
……
陆维擎把甘愿送到了甘家。
一家人准备要入睡了,他也没进去坐,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最后,消失在街角。
父亲已经睡了。
深夜了,黎衍下来倒水,就看着甘愿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
“以为你出去一趟就好了呢,怎么回来了,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呢?”拍了拍她的脑袋。
“喝点?”
“我想,明天去戒酒中心,把酒戒了。”她道。
黎衍有些楞,“好啊。”
“我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的朋友,不过她过些日子才能回国,我估计是病了。”
“嗯,能这样意识,就证明,你真的快好了。”
……
从说分开一段时间开始,甘愿就默契的跟陆维擎两个人都没联系。
黎衍托朋友联系了戒酒中心,要送她去做封闭治疗。
最后,甘愿还是给陆维擎打了一通电话。
陆维擎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喂?”他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我明天就去戒酒中心,封闭治疗,你照顾好儿子。”
陆维擎抿了抿唇,“我明天送你过去。”
“我不想你送。”她拿着电话,哭了。
“为什么?”
“会哭的,我。”
“没关系,你今天在家里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了班去接你,我请你跟儿子一起吃饭,看电影。”
“那……行吧。”
晚上一起去吃饭,去甘愿最喜欢去的那家火锅店。
吃火锅,让陆时然有些抱怨,“大热天的吃火锅,要热死的哟!”
“有空调。”甘愿道。
时然也发现,父母的关系有一种微妙的改变,具体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我明天,去戒酒中心了,你跟着你爸呀。”吃饭的时候,甘愿有些失落的开口。
“医院说,住院期间,家属每个星期可以来探视一次,平时不得随意和外界通电话,所以,你见不到我的,你乖乖听话啊。”
“明明是非常伤害身体的事情,现在为了你好,为什么你是一种不情愿的态度呢,妈妈?”
甘愿抿了抿唇,“你小孩子,不懂。”
陆时然:“……”
看向陆维擎,陆维擎咳了声,“你小孩子不懂。”
时然呵呵一声,“我在家里真的好没地位!”
……
去看电影,陆维擎陪着时然在吃哈根达斯。
甘愿进了洗手间,很巧的碰到了跟同学一起看电影的程悦。
程悦是看到陆维擎跟时然在那吃冰激凌的,她刻意躲了,没想到在洗手间里看到甘愿。
甘愿也意外,“好久不见。”
程悦冷冷一笑,“也没多久。”
甘愿看程悦态度不好,识趣的没多说些什么。
低头去洗手。
程悦看着甘愿,心有不甘,“我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他。”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甘愿,他说,那是因为你没法重新开始,所以他才没法重新开始的,如果你有了新的生活,你就不会那么折磨他,我们或许就不会分手!”
甘愿从镜子里看着程悦,一时间就没有说话。
“你表面上清高,什么都无所谓,可背地里会耍手段,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我听说了,你当初是跟他哥哥走了,怎么乱搞了一起,用回来了……”
甘愿脸色倏地惨白。
经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看着甘愿脸色苍白,程悦冷哼一声,“被我说中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是什么,一女共侍二夫吗,真恶心,反正,你配不上他啊!”程悦说完,愤愤地离开。
……
看完电影,回到家,儿子就直接回房睡了。
甘愿坐在沙发上,陆维擎想要伸手去抱她,她轻轻摇头,“诶,外面一定传的很难听吧,你的前妻曾经跟你大哥跑了,把你甩了,然后现在又回来了……那个,哎呀!”
“别人永远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因为别人说得未必是真的。”
甘愿歪头,“哎呀,真是,乱呢,可总归是对你影响不好的吧?”
陆维擎叹息,“你为什么总是去替别人考虑,不去考虑你自己呢?”
“我有考虑啊,就是因为受不了心里的纠结,我才不能跟你在一起么!”
“好,我说不过你,你晚上跟谁睡?”
“儿子!”
陆维擎摇头,“早睡,明天叫你。”
“谢谢啊。”
陆维擎摇头看她一眼,“有时候吧,真想把你脑子扒开,把我自己的放进去。”
“我最近有联系心理医生的呀。”
“好,好,睡觉去。”
……
吃过早饭,陆维擎跟儿子,加上黎衍跟洛筝送她去戒酒中心。
医生检查了她带来的随身衣物后,把她的手机给了陆维擎。
“干嘛,还没收手机啊!”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陆维擎,他虽心疼她,可还是皱眉摇头。
甘愿再看向黎衍,他则是一脸的冷漠。
所有的人都很平静的,似乎就她一个人,情绪非常的激动。
“没有手机,什么也没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发疯的!”她游说,没人回答。
许久,陆维擎把手机装进口袋,把她揽在怀里,“你听医生的话,戒酒是对你好,这也是你自己想要戒的么,对吧?”
“我后悔了,行不行?”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陆维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
“我想回家了,不戒了,行不行?”
“你想戒就戒,不想就不想,折腾人玩啊你!你又瞎作,真是要被你气死!”黎衍冷声道。
甘愿咬着下唇,陆维擎提着她的行李,半搂着他,准备将她送进病房。
她不愿意走,他拖她走,她才勉强迈开步子。
“乖,别跟小孩子似的,你儿子在那看着你呢,我一直不知道,他这个不愿意去医院,一拖就走,不拖就停的毛病是像谁,现在知道了,像你,一模一样。”
“可我真的不想一个人,没想到这里这么恐怖!”
“每周都里看你,好不好?”他道,总算把她哄着进去。
“一定,来看我。”
“放心,一定来。”他承诺。
黎衍冷静的看着两个人的现状,有些无奈,明明根本就分不开,却要强迫彼此不在一起,只为让彼此的心里都少一点点的内疚,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