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转瞬即逝,陆浩站在二十楼的阳台上鸟瞰城市的风光时,发现春天来了,城市的上空有了一些淡淡的绿色,灰蒙蒙的楼宇之间,有鲜活的阳光洒了下来。阳光刺痛了陆浩的眼睛,他想春天都来了,他不能老这么闷在屋子里,他想回家去看看父亲。
他曾偷偷地给父亲打过电话,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可以回家了,校长早已出了院,并且已不再追究他的过错,警察也没再来找过他,接着父亲问他在什么地方,要不他来看看他。
陆浩很警惕,他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在哪,万一父亲把他的住址告诉了警察,那他就白躲了这么久了。他打算悄悄地回去一趟,事先不通知父亲,以免父亲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去,父亲这个人有时很正直,说的好听点是境界高,说的难听点就是傻。与其说是想父亲了,还不如说是想焦娇了,这几天焦娇的影子总是在陆浩眼前晃,他想马上见到她。焦娇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在他的内心里萦绕着,他经常在入睡前想像着焦娇的身体,如果再见不到她,他就会在抑郁中一点一点的老去。
斌子一听说陆浩要回家,马上叮嘱他要小心。他说,要不我开车送你,这么久没见着你老爹了,该给他买点什么。陆浩觉得斌子想得就是比自己周到,他就没想到过要给父亲买什么,以前在北京上学时,同学们回家之前都大包小包的往家买东西,可他从来都不买什么,他总觉得父亲一个老头,什么也不需要。
他问斌子,那你看,我父亲那样的老头,能需要什么?
斌子说,你看你这儿子当的,你老爹喜欢什么我哪知道啊。
陆浩说,我老爹那人,平时土的掉渣,你给他买好东西,他也不会享用。
斌子说,你可别小瞧了你老爹,听说想当年你老爹在工厂当工会主席时,也是一风云人物呢。我看这样吧,他岁数大了,多给他买点补品吧。
陆浩一听,这主意不错,他怎么没想到,于是两人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补品,然后斌子开车把陆浩送到了他家楼下。陆浩下了车,让斌子也上去坐一会儿,可斌子说他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斌子小时候就听大人们议论过老陆的事,听说老陆年轻时很风流的,陆浩现在的风流劲就是从他老爹那遗传来的。斌子一直不明白年轻时那么风流的老陆,现在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窝囊了。斌子在心里嘲笑着陆浩和他父亲,开车走远了。
陆浩先在楼下偷偷地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并无敌情,这才壮着胆往楼上走,他用钥匙开了门,一进屋,见父亲正在厨房里做饭,老陆一看儿子回来了,马上扔了手里的活,快步走了出来。他说:儿子,你可回来了。
陆浩能听出父亲激动的声音里含着泪水,差不多半年没见到父亲了,他发现父亲正在快速地衰老,他的脸就像失去了水份的大枣,纵横交错着无数条皱纹,陆浩想苍老是无法抗拒的。
他把目光移开,尽量让自己看到一些明快的东西,他失望地发现,家里变得更加乱了,以往看上去还算凑合的家具,忽然好像全都暗淡了,整个家里没有一点生机。
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问父亲喜欢不喜欢。父亲欣喜地翻看着他给他买的那些补品,快活得就像个孩子。小时候,每次父亲从外地回来给他买回好东西时,他也总是高兴得跳得很高。现在轮到他给父亲买东西了,他手把手地教父亲打开了一个一个的盒子,父亲忽然说,这得花多少钱呀,你可不要乱花钱啊。
陆浩说,校长真的不再追究了吗?
老陆说,我还能骗你,是校长亲口告诉我的。我看校长这人不坏,对我总是很客气的。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陆浩不想再谈这件窝心的事,他没话找话地跟父亲唠着,他看见林小麦和苏小蝶的相片上落满了灰尘,他用抹布擦了擦,林小麦和苏小蝶的笑脸立刻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