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祭坛,沐浴月华,孤零零屹立于大草原。
饿狼嚎叫,凄厉刺耳,却越来越杳不可闻。
凉风习习,驱尽白日的燥热,一个老者不由一阵急咳,一个随从很快给他披上一件狐皮大氅,老者长出一口气,微微摆手,随从躬身慢慢后退。
看着掌心一抹嫣红,老者目光黯淡几分,悄悄擦拭干净,抬头望向浩瀚夜空,星光点点,似乎祈祷什么。
国字脸上纵横开阖,久历风霜,花白头颅晃了几晃,似乎把各种念头抛之脑后,下定决心,眼中精光四射,随即大手一挥,威严无比下令。
“开始吧!”
“遵王爷谕旨!”
周围传来无数人应和,声震九霄,久久回荡,连绵不绝。
祭坛占地颇广,此时上面影影绰绰,竟似有不少人在走动。
中间一头白色巨狼人立而起,前肢环抱,如同作揖,遥指圆月,眸光碧绿,血盆大口,神色栩栩如生。
东南西北分别跪拜着一个白袍少女,长发披散,不言不语,只有右手银刀不断在自己手臂上一刀刀划过,绽放出一朵朵灿烂的血花,神色木然,仿佛身体不属自己。
四道血泉沿着凹槽,不断汇聚,慢慢流向雕像底座。
莫名声音回荡,虽然只是简单几个单词,仿佛含有魔性,不断重复,让人心跳加剧,即使少女们的苍白面庞也变得红润,口中也跟着一起复述,目光虔诚,望着巨狼。
竟然从下肢开始,整个狼身逐渐变成通红,即使眸光都如同实质,射出道道慑人的红光。
仿佛得到召唤,在众人的眼中,那头血狼仿佛活了过来,睥睨天下,一举一动,都蕴含着能令风云色的磅礴力量。
神狼啸月,声威至斯。
包括老者在内,一生之中都是第一次得睹这古老的祭祀仪式。
所有人双手高举,目光虔诚,仰首望天。四个少女已经歪歪斜斜,委顿倒地,一动不动。
那一轮明月仿佛受到什么邪恶诅咒,竟然也缓缓蜕成血红色,妖冶而美丽。
看到诸事克谐,大事可期,老者有些放松,面皮柔和了些,双拳紧握,内心激荡不已。
除了老者,一齐五体投地,双手交叠在额上,口中依然还是重复那几个诡异搅动人心的魔性单词。
“神狼君临,必飨吾民。”
……
大兴城,东城平康坊。
两个人正在凭栏眺望,看着那一轮血月。
一道一俗,相视一眼,长叹一声,不约而同。
“李道兄,你怎么看?”
“来兄,你又怎么看?”
“妖月乱世,贪狼破军诸星又异动明显,紫薇趋于黯淡,莫非,莫非……”
烛火摇曳,年轻道人白皙的脸色呈现异乎寻常的红润,眼中闪现着焦灼和不安,双手背在背后,话语难以为续,开始在这精美的八角凉亭踱步。
“莫非山河再次破碎,生灵再次涂炭,是吧?!”
中年书生一来捋颌下美髯,如玉的面庞,丰神俊逸,一身得体儒服,更是潇洒不羁,颇有些高人风范。
“天地不仁,曷以万物为刍狗?家国破碎,何能苟安!来兄,你是否会知会陛下防范一二,略尽我辈我分。”
道士略带忧伤,又有点愤慨,还满眼期待看向文士。
“道有轮回,我辈又岂能妄测天机,不过顺时应命,略施绵力尔,况……陛下……”
文士声音压低,环视左右,没有一丝异常,在继续正色面对忧国忧民的年轻道人。
“当今,咳,那个,有点,宠信章仇太翼,现在加上年事日高,你,有所不知,疑心日甚,难免判断不足,有道是天家无情,伴君伴虎,若是你我妄言,往小了说,谣言止乎智者,若大了,定性为蛊惑人心图谋不轨。人固有一死,可咱们都不是一个人,怎么也得考虑下身前身后啊!”
文士所说很对,年轻道士攥在一起的双拳松开,捞起精美白瓷酒杯,看着杯中荡漾的绿色波纹,颓然一叹,仰脖一饮而尽。
“李道兄,天道好还,人心难测,若我预料不差,在十年之内,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目下虽然旧陈屡有叛乱,但天下新定,人心思稳,当不会掀起更大波澜。”
“来兄所言甚是,自晋末纷乱,至我大隋,百多年来,方得一统,老百姓才总算可以安心在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不用时刻担心被抓了丁派了差。我辈之人,若不能尽力维护这一大好局面,愧生于天地之间。”
“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顼,而在萧墙之内也。李道兄,你不在其位,看起来今日天下,四海承平,实则激流暗涌,两宫之争日甚,朝堂波诡云谲,四夷不靖,今上虽不至于东海寻仙,但也日宠奸邪,迷信鬼蜮之道,导致筋骨日衰。哎!”
“那些旁门妖道,妖邪奸佞,若时机适合,吾必斩他们于三尺青锋之下,还我大隋一个朗朗朝纲!”
“杀了道,你还要灭了佛么,宰了张三,就没有李四了么,事情不是那么进展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十年之内,当没有什么大的突变,天心难测,凡事或有一线转机,亦未可知。”
青年道人似乎有些意动,重归于坐,伸手相邀文士落座,神态恢复谦正宁和。
“来老勿怪,若无家师,今日世上恐无李某人,而某,亦以家师为目标,以出世之学,舞干戚以济世。上一次血月异像,导致百多年分裂,异族入主中原,汉家江山遍失颜色,无数儿郎为异族铁蹄肆虐,如许惨剧,绝不能再次重现,起码不应该在李某有生之年再次再现。”
中年文士重新落座,酒杯半举,凝视琥珀色佳酿,再次唱出酒令。
“但愿,这一次,是某看错,但愿,这一次,持续时间不要那么长,但愿,这一次,亦有神人降世,一如那罗延一般,再次还天下一个真正海清河晏。”
酒杯再次相碰,碧绿涟漪,波纹荡漾,仿佛映射天下大事。
表面平静却暗潮汹涌。
……
我怎么了?
对了,我被一道红色闪电劈中了,那么现在……
好痒,哈哈,真的好痒,别舔了……
一个金黄色毛茸茸的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楮红色小舌头一伸一缩,距离他的脸庞不盈寸余,彼此气息可闻。
这是一只小乳狗?!
成功立刻清醒,难道是他唤醒自己,这是哪里,他试着扭转脑袋,
看到他动作,小狗显然没准备,小脑袋一扭,弓起身子后撤半步,小眼神里略带慌张,小嘴巴一张一张,可没有声音发出,看起来还不会叫。
尽管一时不知道是哪,但不是监狱,又不是医院,这就足够了。
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小狗脑袋柔软的绒毛,小狗胆子大了些,又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指。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小狗摇头摆尾,呜咽作答。
“你不知道啊,那就让我们仔细看看。”
感受着空气,清新的让人陶醉,每呼吸一口就涌起爆炸般力量,成功舒服的几乎忍不住出声。
他微闭双眼,贪婪呼吸,一大口又一大口,这绝对不是自己所处世界那久经工业化污染所谓含氧量充足却颇多后天作料掺杂其中的多功能营养更全面高蛋白雾霾空气。
蓝天碧草,红花绿叶,鸟鸣啾啾,蝉啼桀桀。
一切都那么超乎认知,这里莫非是天堂,难道我成功已经死了?
可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肉呼呼的温暖,空气包含的热力,翠绿嫣红,身体其所未有,机能充沛,都在提醒他,他还活着,而且状态奇佳。
可肚子一阵肠鸣不合适宜的凑趣,提示他的饱腹度已经降至最低,再不进食就会损伤生命值。
管他呢,既然还是自由的,哎,先去填饱肚子。
嗯,当然,还得带着小黄。
这是我给这小家伙起的名字,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说不准,它还是我的恩人。
小黄舒服地眯起眼睛,成功的大手一阵一阵轻抚过它的脑袋,不多时甚至传出轻轻的呼噜。
这一片森林,杨树橡木居多,地上落叶枯枝积德很厚,地下大多已经腐朽,化为肥料,踩上去吱嘎作响,枝杈丛生,显然是多年伴生野生林。
不行,这一带遮天蔽日,根本不辨东西,还是先寻点果实对付对付肠胃,而且不熟悉地理,难免有野兽出没,我还得找根木棍防身。
把小黄放在地上,成功体育系的身手此时火力全开,三两下就窜上一株野生浆果树,此时树上红果甚少,大都是青涩的绿果,估计前几日的风雨,将成熟的果子都打掉在地,已经不堪食用。
将果实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小黄期待的模样,不顾及它的不满,成功先将一个小浆果投入口中,皮质不厚,果肉柔软,汁水丰富,糖分也不低,略带酸涩,小小的果核,算不错的果品。
成功慢慢伸出手掌,上面都是咬得细细的果肉,然后一脸讨好地看向小黄。
噗!
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
小黄只是闻了闻,就一脸嫌恶的扭转过了狗头。
这太打击成功。
这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他自己吃绿果已经吃的两眼泪汪汪。
不过,这一番模样,可能彻底打动小黄。
它终于小声呜咽。
灵活的小舌一卷一卷,把细细的果肉吞进腹中。
喜悦的泪水,终于姗姗来迟。
等咱有了钱,让你顿顿吃块肉,闻块肉,给你找俩狗老婆,白天一个,晚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