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成功双眉紧锁，手中捧着来自高开道寄来的书信，他们兄弟婉拒了他的邀请，还告诉他，近期并没有获得任何张初尘的信息。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不能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只有借助疯狂的工作，才能压制躁动不安的情绪。
对于来自长安的圣旨，他已经听说，对于陈山的不满过激之词，他一笑置之，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头疼的人，而且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现在怕是已经上蹿下跳了。
他还在回忆今晨见到总管段振文的情景，总管年约四五十岁，挺胸昂背，气度不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洞悉人心，看在钱柜一成的股份上，对自己还很客气，一直称赞自己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什么的，对于公事，更是没有做任何要求，让他放开手脚，大胆去做。
可成功自己知道，自己的上升通道近乎完全关闭，自从被迫跳上太子杨勇这条船起，就注定了被打压甚至毁灭的命运，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能小心翼翼向前。
钱柜总部的经营势头很好，每一天都有巨量金钱的流转，成功特意提了下，一定要加强安保措施，专门把四十名身手不错的军士留了下来。
现在钱柜的负责人是王有才，将整个钱柜处理的井井有条，使它处在蓬勃发展的上升期，并拟定了将向太原扩展的计划。
不得不说，成功果然是有识人之明，不过在看到计划草书的时候，他还是微微皱眉。
这个计划，原则上同意，但是，我们还需要考虑规避风险，政治风险最为可怕，我们可以拉人入伙，适当降低风险，像是在太原的汉王杨谅，适当的让他占有一些股份，在遭遇风险时，他就肯定会为自己的利益而战。
王有才略一思忖，就理解了成功的意思，赞同的点了点头。
将军明见，果然是这样，是属下考虑不周。
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眯缝起来，成功悄悄压低声音。
王大哥，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买卖，怎么做，还是你说了算，我只提出指导性意见。大哥，你妹妹的事情有线索了么？！
哎，还没有，暂时没办法托上关系，在等着看吧，若那丫头命好，我们兄妹终究还会有再会之期！
嗯，王大哥，我们都是在寻找自己的亲人，我相信，她们一定能够很快找到。
他作为少数知道成功经历的人，自然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膀，陪着他一起叹了口气。
……
回到得胜县已经接近八月末了，天色湛蓝，棉絮般的大朵白云，随风轻舞。
柳声言这些时日，一开始，饱受旧日同僚们的白眼与排挤，还真是有些自感惭愧，自暴自弃，后来，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激发了逆反心理，他反而有声有色的干起了得胜县令，依托成功打下的基础，倒也整治得井井有条。
在成功想来，八九成是出于后者，他天生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头，在特战营的时候，训练量丝毫不输普通士兵，还往往会自己加练。
看着自己面前，穿着翠绿文官袍服的柳声言，他总觉得，如果放在一个多月之前，这身官服穿在白白净净的他身上，还是十分得体熨帖。现在嘛，脸色紫红，一身强健的肌肉，使那身官服，看起来分外显得臃肿宽松。
他不由哑然失笑，这时，他意识到事态，连连摆手，试图表示不要误会。
柳声言却恼火了，自己背着黑锅，天天如同过街老鼠，成功居然还笑话他，现在他是九品知县，品级虽然比六品的车企将军低，但丝毫不怯，毕竟他掌管全县民事，实际权限丝毫不低。
哼，将军，很可笑么？！
不，不是，成某只是在想，这身官服，还是有些不合适啊，还是原来的军服适合柳知县！
哎，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是皇祖……皇上一力要求，我宁可去特战营当个小兵，也胜过当这劳什子的县令。
柳兄弟，别人不知道，成某却很清楚，兄弟，你为了得胜，确实是吃苦了。哥哥很感激你，因为你，而挡却了一场劫难。
这时，柳声言似乎有些疑惑，不禁颤声说。
你，你，知道了？！
嗯，什么也不必说，你姓柳，又来自京城，相貌谈吐不俗，肯定是高门大户子弟，因此，我肯定你定是柳家人，这也没什么难猜。这次皇上亲自册封你为县令，更加印证了你的身份，哈哈，堂堂兵部尚书之子，陛下的亲外孙，在咱们得胜当个小小县令，那应该是得胜的福气才对。起码，五年之内，你可是成某的保护伞。
对于成功的分析，在情在理，虽然没有知道陛下曾亲临得胜，但其他说的不差，不过，什么五年之内，怎么看都有点神神秘秘，这是什么意思，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柳府长子柳声言，成将军，你说，五年之内，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也。某只能说，你保我五年，某当护你一世周全，你只要记得某说的话就可以。
难道，将军意思是说，柳家只有五年皇恩可享了不成？！
柳声言毕竟是聪明人，立即从他的话中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思忖了一会，成功看着他澄澈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
或者投晋王，或者放弃太子，二选一，别无它途！
成功也不故作玄虚，说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难道，难道上个月东宫太子妃之死，乃至皇祖父离宫出走，都是，都是……
这个后果实在太可怕，柳声言不敢再说下去了，若这些事是真的跟东宫有关，那父亲的政治生命真有可能终结于新帝登基，如果那人确实是杨广，难道会放过屡屡跟他作对的父亲么，答案不用想都知道。
你也不用多想，世上的事，但求无愧于心，你今年回家过年，可以劝劝伯父，事情或可有转机。
不，不成的，家父可不是那么好劝之人，或许母亲可以，只是，哎，由他去吧！现在，柳某只有一个问题，成兄，你可能告诉，柳兄究竟何故竟敢如此言之凿凿？！
逼视着成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从中看出哪怕一丝蛛丝马迹，但他还是失望了，对方很坦然跟他对视，眼神澄澈。
对不起，成某不能说得过多，但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看了他良久，柳声言突然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柳将军，你挺像某一个旧人，在某些方面，你俩若见面，估计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
噢，你说的是哪位？！
这下，换成成功觉得奇怪了，下意识追问。
哈哈，长安李淳风，柳某旧日的猪朋狗友，下次，某肯定介绍你们认识。对了，跟你说了半天闲话，倒是把正事耽搁了，成将军，还请不吝赐告，某这个县令如何做下去啊？！
呵呵，成某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个忒简单了。柳知县明天跟着成某转一天，自然，一切难题都会开解。
啊，就这么简单么？！
看到成功说得轻松，还以为他信口开河，不由狐疑。
嗯，就这么简单！
看到成功这么肯定，他这才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成功的建议。
……
第二天，晴空万里，凉风习习，绿草渐渐褪去底色，变得有气无力，不住东倒西歪。
两队人相对而立，均穿着半截短裤，上身也是半截袖，穿着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一队穿红，一队穿黑。
成功赫然出现在红队之列，脚下踩着一只羊皮缝制的皮球，圆圆滚滚，鼓鼓胀胀，近似现代足球，他对面是穿着黑色队服的柳声言，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只见成功如同一头猎豹一样蹿了出去，脚下的球几乎带起呼呼风声，嗖的一声就随之蹿了出去。
柳大人，柳大人，你干嘛呢，快拦住他！快啊！哎！还是让将军进球了！
直到有人在呼喊自己，柳声言才清醒过来，然后就看到成功如同出柙猛虎，在人群中，左穿右突，势不可挡，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直到距离一个木门大约十米，正在守门的军兵已经急不可耐冲了出来，双手张开，阻止成功继续前进。
成功却不慌不忙，竟然瞬间站定，直到对方快要近身，才一个转身，一拉一带，就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然后轻轻巧巧将球踢入空门。
场外瞬间传来轰天的喝彩声，观战军兵跟着起哄。
将军威武！只要将军在场，你们就根本别想赢！
足球！这就是成将军所说的足球么！
柳声言在内心喃喃自语，可已经没有时间去允许他继续发呆，那圆乎乎的东西已经带着呼啸，冲向他的身边。
他下意识地学着成功的样子，将那个足球踢了起来，说也奇怪，在接触到足球的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灵，周围的一切喧嚣，所有人都看不到了，眼中只有那个白色的圆球，唯一的想法，就是将那个圆球送人对面的球门。
快跑！再跑快点！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