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晴朗夜空，星光璀璨，月华如水，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将人的视线牢牢吸引，冀图能够一窥天机。
柳声言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虽然仅仅一天，可带给他的震动全方位，现在他才知道以往自己坐井观天，实在是太小瞧这个天下。
成兄，在你手下的一个多月，声言学到了很多，长大了许多，若可能呢，成某极希望还能够有机会在成兄手下效力。
相对于他的一时感悟，成功却并不在意，因为他想得更多，所以突然站定，定定看着柳声言，面带微笑。
柳兄弟，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在这个维度空间，既然你我相遇，本身就有深意，或者是上天的安排也说不定，最近，成某不知怎的，都像要成为宿命论者了。柳兄弟，即使成某再有抱负，也需要你的配合，凛冬将至，凛冬将至，若咱们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恐怕会吃大亏。我想，他们也该快来了。
尽管似懂非懂，不过，柳声言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他说话的节奏，微蹙双眉，不解的看着他。
将军还在等人么，不知，将军，说的他们是谁？！
呵呵，包括突厥人，甚至契丹人，若成某预想不错，他们会在近期大规模涌入，成某非常有必要给他们准备一个惊喜，当然，或者说是惊吓，这一切都得视他们的行为而定。
将军，咱们为什么不修筑城墙，建设城门，之前将军说是因为没考虑好建筑多大城池，现在，声言越来越觉得，恐怕将军大有深意，目的不止于此吧？？！将我们得胜县时刻置于异族的虎狼利齿之下，看着得胜城日渐繁华，日甚一日，就好比将一大块肥肉摆在他们嘴边，这不能说是一种明智的决定吧！说心里话，最近声言就是连晚上睡觉，都不敢过度沉睡，生恐在睡梦中给人摘了脑袋，死的不明不白！
说到这个问题，其实不仅是柳声言一个人的怨气，他的态度其实代表了很多人，包括大量的商人，担心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还有那刚开始炒作的飞腾而起的地价，也因为这座不设防的城市，而渐趋低落，提前进入寒冬，让那些投机客们苦不堪言。毕竟，对于一座没有丝毫安全感的城市，没有几个人能有胆子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它身上。
成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凝目远望，目光似乎穿透了整个大草原，盛宴低沉悠远，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很大，有草原，有高山，无边的荒漠，还有广袤的海洋，而我们所处的仅仅只是其中一隅，之所以不修筑城墙，是因为成某有贪欲，想将一切都纳入自己的范围。这么说，你可能不懂，那咱们就换个角度，你自然熟知故事，当知道咱们脚下所踩的土地，曾经是赵武灵王当年统御过的一部分，当时他革故鼎新，大力推行胡服骑射，未尝不高明，可是他的眼光局限，也只局限在追随别人的步伐，模仿异族的长处，一步步接近能够抗衡异族战斗力，可终究已经落于下乘，只是盲目一己之短击敌之长。自秦始皇起，历朝历代均修筑长城，不遗余力，以御边患，寄希望于凭借一道城墙就能够阻挡异族铁骑于国门之外，可华夏的历史本身就是一部不断为外敌入侵的历史，他们觊觎咱们大隋的膏腴之地，希望摆脱贫瘠的土地苦寒的生活，由此不断发生拉锯，一次次重复，直到百年来的五胡乱华的惨剧，方才在圣天子陛下手中得以结束，破碎的河山再次一统，可天子百年之后，这些故事就不会再次重演了么，不断将力量耗费在这里，把自己的脚步禁锢于这方寸之地，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口气说了这么些，成功目光朦胧，右掌伸出，然后狠狠地一握，似乎已经将什么握在掌中。
柳声言早已目瞪口呆，这些故事，他大多当然知道，可他何曾想过，更没有纵向思考的能力，因为，他一直认为，征战是天性，残忍嗜血是异族的本能，异族与中原人势不两立，可哪里又似乎不对，本朝不少达官贵人，不都是胡人么，仔细想想，成功说的，竟然好有道理，不由嗫嚅。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途径？！
成某也不知，但心中已经有了脉络，咱们中原是农耕文明，人人安居乐业，自然不具过多侵略性，所以一直在强调防守，希望能够保持自己安定的生活，你想过没有，如果一个人家资巨万，难道仅仅单凭一道高墙，就能阻挡小偷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即使你再警觉，可总有疏忽的时候。再说，异族人虎狼之性，难道就是天生嘛，不，当然不是，你刚才在解剖室也看到了，他们仅仅只是跟咱们一般无二，只是后天的恶劣生存环境逼迫使然，还有文化上的不认同感，让他们视咱们为寇仇。某想，若能够，若能够……
能够，怎么样？！
柳声言正听得津津有味，成功竟然话语停顿，不由把他急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插言。
现时，我强彼弱，在大占上风的武力前提下，若能够以咱们的高等文化，去影响演变他们的低等野蛮文化，或许假以时日，就能够将他们同化，让彼此再无你我之分，万国来朝的局面又不是没有过，而且是他们心悦诚服得来朝贡，到那时，普天下皆为我大隋子民，自然更无需旦夕担忧，而为之日夜提防而寝食难安。
看到柳声言似乎感受到什么触动，成功也很高兴，站在数千年历史长河的顶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当代人谈论一些自己的见解。
没想到柳声言脸色遽然大变，声音都有些发颤，指着成功，语调突然升高。
你，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事情，岂是一个小小的武将所能置喙，难道你也有不臣之心，如果真是那样，柳某又岂能容你！
正在历史长河尽情徜徉的他，神思天外，没想到柳声言竟然说变脸就变脸，还大有立时翻脸的架势，倒把成功吓了一跳，被强行拉了回来，只好连连摆手。
柳兄弟，你别误会，成某只是在分析陛下执政以来的策略而已，可以将之概括为，胡萝卜加大棒，既许之好处，又在必要时加以打压，这样说的话，已经很接近成某的分析了。呵呵，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歇着吧，明天一天又会很繁忙。
由于柳声言的反应，成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处于思想意识极其保守的封建王朝，自己竟然在一个守旧王族面前谈论历史兴衰，自己还真是够蠢，居然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操控人心。
嗯，对，操控人心，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反正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去做，例如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五斗米教，甚至是黄巾起义，这些都尽是手段而已，我如果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可以用呢！？
这个话题不宜继续，成功立即转换心思，为了不让柳声言胡思乱想，影响自己的计划，他只好没话找话，微笑看着柳声言。
柳兄弟，你之前所说的李淳风，他是个怎样的人，为兄倒是颇想跟他结识一番，能够与柳兄弟这样的风流人物一起傲啸京师，想必也是一时俊彦，日后一定当为成某介绍一二。
啊，你说李淳风啊，他可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呵呵，他只是个假老道，到处骗吃蹭喝，不过，他认识的那些真老道，倒颇有些本事，尤其有位孙思邈道长，更是医术精湛，不少长安百姓深受其惠，称其为万家生佛也不为过。跟我一起玩的比较好，倒确实还有几位人物，杨玄感，李靖李药师，蒲山公李密，还有杜家小儿杜如晦，李家长子李建成，一种公卿大臣之子，反正多了去了，大家平时一起呼朋唤友，到处踩青踏春，倒也是逍遥自在，见到心仪的小娘子，还能调笑几句，生活倒也惬意。只是，只是，那些时日，在柳某心中，竟然已经渐渐模糊，还是在这里的日子，更让柳某觉得生活的充实，每一天都有事情需要处理，每天都可能有不一样的惊喜。说起来，还是得谢谢你，成兄，因为你的出现，给柳某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让某看到了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
这时，他的话，说的很真诚，先前的偶然不愉快显然已经烟消云散。
成功这时才松了口气，庆幸不已，他可不想成为一个类似杨素那样被亲近之人举报的倒霉蛋，看来，亲近柳声言可以，但距离知己，双方之间的距离仍有如云泥之别，但是，他口中所说的这些朋友，倒真是切切实实让他咋舌不已，乖乖，这些可都是日后搅弄得大隋江山翻天覆地的角色。
柳兄弟，年底回京述职，兄弟能代为兄引荐诸位豪杰么？！
哈哈，豪杰，什么豪杰，都是些驾鸟遛狗之辈罢了，当然，除了那个李密，到还真是个人物，自小在宫里长大，又喜欢装模作样，甚至连杨仆射都对他赞不绝口。成兄，若想认识他们，完全没有问题，在长安，谁不都得给柳某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