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一阵阵耳鸣般的身响,二郎渐渐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片云雾缭绕,原来身在绝壁万仞的孤峰之上,四周的强光耀眼。
拢目光观看,左侧为首有一个青年,剑眉星目,手持大斧,足踏祥云。在其左侧,一人面如傅粉,执定长枪,脚踏风火双轮。右侧一人,青面獠牙,肋生双翼,手舞大棍,风雷随身。身后一人,面如冠玉,擎一对银锤,跨下麒麟神兽,携左右十数神人两厢排练,在云雾中或隐或现。
再往自己右侧看,为首一怪,尖嘴猴腮,手持金棍。左右六怪,长相各异,各持器械,各各腾云驾雾。
二郎回头,身后也有十几人,当先三个,各骑异兽。中间一位,男生女相,雍容华贵,杏眼桃腮,仪态万千,跨下神兽金毛吼。左边一位,跨下雄狮,掌中拂尘,右边一位,跨下白象,手拿吴钩。
正对二郎的,却只有一道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一手托葫芦,一手领一图,上书四个金字:山河社稷。
二郎正自迷惑,正前的道人一拎神图,风云变幻,四面上百道攻击直指二郎。二郎一闭眼,徒然,气势一变,再次睁开双眼,写在脸上的满是睥睨天下的冷漠。百十道足以撕裂苍穹的攻击命中二郎肉身,直打得一派金光,光华闪烁之后,四面人仰马翻,而二郎却浑然不觉。
道人大怒,祭起葫芦,大叫一声:“请宝贝转身!”葫芦中射出一道白光,直奔二郎。二郎运一运胸中五气,顶一顶气海丹田,额头处微开神目,喝一声“破”!神目射出神光正迎住白光,没有震耳的巨响,但是一道道的光波将山河社稷空间绞得粉碎。道人大叫一声,震天阶的一声响,化做了一头巨大的火焰怪鸟。怪鸟痛嘶一声,似受重创,只见它振翅一扇,乾坤变色,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须臾消失不见。
蓦地,二郎头顶处降下亿万道豪光,逼得四周神怪一退数万里。强光隔绝之下,二郎平静地面对三个老者。
“以甥伐舅,以臣逆君,为不忠不孝!”中间一老者道。
“罔顾师恩,贻害同门,为不仁不义!”上首一老者道。
“天道钧旨:玉虚二郎,合万劫不复!”下首一老者道。
三老者望向二郎,道:“可服?”
二郎哈哈大笑,“二郎何能,敢请三圣连诀至此?”
上首老者道:“孽障,死之至也!”
“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二郎突然加重了语气,“二郎自知不比圣人,心有所羁,做不到太上而忘情。虽愿尊玉虚祖训,然若天道负我,我唯逆天而行!”
“如此甚好!三圣归位,灭世镇压!”三人拍出六掌。
乍看轻描淡写,但掌力直将空间所有力量抽空,随着掌力过处,空间崩塌于无形。
二郎脸色惨然,但目光充满坚毅,奋双掌迎敌,以一敌三,以蝼蚁撼圣人,古之未有。
时有上首圣人心中不忍,双掌幻变,尽然袭向另两位,而另两位圣人似早有意料,各分单掌迎住,四人八掌两两捉对。而金光中,怒起的能量尽欲罩不住冲击,关键时刻,三位圣人各分一道力量守护结界,才堪堪顶住交手余波。
时二郎受此冲击,浑身浴血,但依旧不肯折服。三圣长叹一声,“天道难测!”身形渐淡,几息之后终消散不见。
结界消失的一瞬,二郎跌落尘埃,那一击没让他万劫不复,却让他元神重创。
“这梦,好长……”二郎突然有了这种想法,算是顿悟吗?这是自己吗?自己真的就叫二郎?这是自己今后的结局?还是曾经的往事?奇怪的是,身上真的是很疼啊,如果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真的好想继续把这个梦做下去!
嗯?这时远处飘来一盏灯,瞬息便到,一片光晕中,幻出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将二郎的思绪生生拉了回来。原因无他,随着二女的出现,二郎的灵魂出现了一丝的颤动,出现在梦中的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人啊,无疑这两个女子对他非常非常重要。
女子的面容似梦似幻,看不分明,但空谷幽兰般的一声“二哥”,让二郎瞬间明悟。
“你们也来了!”冷清的声音从二郎嘴里传出,却把二郎惊出一声冷汗,梦魇啊,是谁在说话,什么时候能结束,把身体交还回我。
“二哥,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三妹会来陪你的!”左边的女子道。
二郎大恸,就是那个无边莲池九曲长廊上香消玉殒的女孩,肯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老天,不要!二郎突然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
右边的女孩一伸手,怀中探出一个人偶,关节齐全,七窍具备,身上插着七根针。女孩笑容凄惨,“人说钉头七箭,中者俱亡。奈何二郎命硬,玄功无敌,身中七箭却难致命。”
左边女子幽幽叹息,“姐姐不知,此非玄功之便,实是二哥天赋异秉。”女子轻抬皓腕,从青丝盘绕的头顶摘下一支发簪,定定地执了片刻,却已泪流满面。“三妹从不敢忘兄妹之情,今日以妹弑兄,败坏人伦。愿来生再做兄妹,侍奉兄长!”同伴女子也早已泣不能声。
银牙一咬,那银簪直入人偶额头,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战栗,二郎眼睛剧痛,眼前顿失光明,最后的一丝感官逐渐丢失,只断断续续听得那同伴女子声声轻唱,句句啼血:“嫦娥应毁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曲终消散……
“啊!三妹!”二郎突然大叫一声,梦中惊觉,挺身坐起时,已经汗透衣被。还没睁开双眼,就觉得一股热流从脸上浇下,透着浓浓的药味。
什么玩意?猛睁眼。只听得耳旁“啊!”一声尖叫。安娜满脸通红做在床榻边陪着二郎,脸上是安娜不小心打翻的药碗。看着安娜手忙脚乱一顿忙活,二郎心中想着那两个梦中的人儿,不觉有些懵懂。
安娜正忙乱,突然定住了,看向二郎的目光中,明显已经泪眼婆娑,嘤嘤咽咽,不能自己。她缓缓伏下娇躯,靠在了二郎肩头,幽幽道:“二哥,三妹又做梦了,刚才还以为是真的。尼娅姐姐跟师父早说过,二哥再也不能起身自理,可我老是还这么不切实际……”
“不,三妹,这不是梦,二哥回来了!你也获救啦?真好。”
安娜捧起了二郎的手,“每次做梦你都这么说,可是……”猛的安娜张开小嘴,在二郎手背咬了一口。二郎手一抖,蓦地挣脱开来,留下心中凄苦的安娜呆在了床边。
香风过处,门“吱呀”一声,屋内进来一人。
“来者何人?”二郎轻叱。“师父!”安娜叫了声,二郎旋即松了口气。
来的正是乔伊儿,二郎不知就里。原来那日伊儿带走安娜,返回莲台峰顶,欲加救治。当日安娜便悠然转醒,伊儿甚喜。然而好景不长,当日中午开始安娜滴水不进,整个一天寝食俱废。睁开眼,面前是二哥生离死别的一刻,满脸鲜血,失去知觉却仍怀抱着自己的一幕;闭上眼,是遇见二哥之后的一点一滴,长兄如父的关怀溺爱。
第二天,安娜已经心若死灰,经脉紊乱。伊儿看在眼里,心中不忍,哀莫大于心死,可怜的孩子。于是她再下莲台峰,去找乔纳森要人。
乔纳森正在忧心忡忡,自觉愧对史老,有心即刻启程,千里护送二郎回天辰岛史老居处请罪。但当日史老送二郎来校,践当年与自己的约定,事后言道或许会去附近的水月帝国辖下月神岛的天南总教廷望月神殿小住,看望老友,以期下月的学院重聚。因此实不知能否得便找到史老,或许还不如等史老前来,算算日子也就最多十几天了。
“我要带二郎走!”伊儿直接说明来意。
“但二郎生死未知,不宜妄动。”老院长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不似当日精力充沛。
“你在尝试帮他疗伤?愚昧!我带他走,生死勿论。活要人死要尸!”
“伊儿,他是史老的人,不是你可以处置的。”
“我有分寸,带他走,是为救一人!”
“谁?”老头子抬起了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一个苦命的女孩。”
“……”
当二郎来到莲台峰,安娜不再无神,但她的心思却全在了二郎身上。伊儿很无奈,这个二郎命特别的硬,尼娅说,最多还有三天的气,但是今天已经第七天了,还是不死不活老样子,害得安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完全没心思修炼,更把自己这个师父都晾在了一边。
还有郁闷的事,前几天,来了个女孩,在山下非要上来见二郎,扰人清修,谁不知学院两大禁地,莲台峰实为第一。自己气愤不过,亲自下峰想教训几句,没想到刚刚话到嘴边,女孩竟然拔出了法杖,当场差点把自己气死。身为学院的第一高手,当年大陆年轻魔法师中的天才,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只是当她看清楚女孩手里的法杖后,憋屈得浑身颤抖,却还是让开了上山的路,任女孩上山,只是可怜了山下的花花草草,需要给伊儿泄愤。不是女孩背后的势力太强大,是不好惹,或者说不愿惹,谁都知道碧波岛睚眦必报,岛主二十年前就是中阶魔导士,而现在正冲击高阶魔导士呢。
丹妮儿哭红了眼睛上的山,下山时却是哭哑了嗓子,看到伊儿还在山下郁闷,想开口道个别,没想到嘴里丫丫竟然不能成声,只得含泪而走。
伊儿正待回山,由远及近飞来一女孩,冰翼护身,行色匆匆,直奔山上。伊儿勃然大怒,甩手一道冰墙挡住去路,那冰墙丫丫叉叉,不断往外冒冰锥。女孩被阻,更不说话,怀中取出一物,往伊儿身上就丢,伊儿接过一看,却是一面令牌,正面两个斗大的金字,字曰苍玄!伊儿出身名门,好歹也知道苍玄令的尊贵,紧握着的手传来丝丝凉意,背上却是冷汗阵阵。急忙挥左手,冰墙撤下,心中惴惴,竟不能语。女孩不理,竟直奔山顶而去,留下伊儿呆于山下。待女孩下山之时,伊儿自觉心慌意乱,忙不迭将令牌递交与女孩。女孩虽满面凄容,倒也镇定,走近伊儿,轻声说道:“请伊儿姐姐为梦娜保守秘密,感激不尽!”
也缘于此,伊儿对二郎是颇有怨念的,可是今日这个死不掉的小强竟然坐了起来,真是考验自己的认知。伊儿二话不说,上前就抓住了二郎脉门,脉相居然很平稳,是不是代表伤愈了?伊儿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太不可思议了,得去找尼娅好好研究下!
“娜娜,在家照顾好二郎,我出趟门马上回来!”说完飘身而去。
“二哥,我师父伊儿,院长的女儿,实力超强。尼娅姐姐说,伊儿以前很冷,如同冰山雪莲般高不可攀,她作为师父不多的几个姐妹,平时都不太容易亲近她。可是她现在变了,变得亲切可人。姐姐还说,是因为我的出现,我不懂,从来只有师父影响弟子的,哪有弟子影响师父的道理?”
二郎摸着安娜的脑袋,心中却在想,小丫头,你不光影响了师父,还影响了我这个二哥。
“二哥你知道吗?你从比武昏迷那天起,已经整整昏睡了七天七夜,这段时间,好多人都想来看你,都被师父堵在山下,自始至终,只有四个人能上得山来。尤其是德策老师和胡安导师,连续在山下等了三天,最后一天被师父下山赶跑了。”
“前段时间,奈丝老师和尼娅姐姐来过两次,她们说二哥好不了了,我无意中听到了,但我不信,我不怪她们,因为她们不懂二哥。我的二哥绝不会丢下娜娜的,呜呜…”
二郎默然无语,轻轻拍打着安娜的香肩,把她拥入怀中。
“二哥,对了,昨天丹妮儿和梦娜姐姐来过了。我还很惊讶,师父竟然放她们上来,后来才知道,丹妮儿这个丫头有个很不简单的老妈,甚至是院长和师父都要非常忌惮的那种,真不知道,她家学渊博,为什么还要外出求学?”
“还有件事很奇怪,梦娜姐姐是怎么回事,师父不肯说,只说跟她多走动走动对我有好处,神秘兮兮的。其实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你说师父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