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橙橙恨死段零生了,但是她更恨自己。是她招惹了段零生,才给尹商带来了今天的覆顶之灾。
尹橙橙对着空气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最好保证尹商能活过来,不然我和你不死不休。”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沉地睡去。段零生却分明从她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泪滑落……
尹橙橙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理人。从下午到晚上,段零生不停地接电话,一直到了午夜,才有一群人匆匆托着一个低温医疗箱冲到了医院的急救中心。
手术室已经做好准备,尹商早就被人从另外的通道送进了手术室,尹橙橙甚至都没有亲眼看到他遍体鳞伤的身体。
温明华在进手术室前眼神坚定地看了一眼尹橙橙和陪在她身边的段零生,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
“手术中”的灯亮起来,宣告了尹商新的希望。他们在外面的人,还是只能等待。
段零生带来的人早就被他遣了回去,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不是段零生第一次陪着尹橙橙等在午夜的医院,情况却像是完全反了过来。尹橙橙一句话都不肯再对他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段零生。
整天都没有喝水进食的尹橙橙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整个人像一朵干枯的花。尽管段零生知道自己此时与她说话,一定还是得不到回应,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次,让她去吃点东西。
没想到尹橙橙这次却有了回应:“段零生,请你离开吧。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
段零生道:“我还是陪着你,有什么事我在这里还能说得上话。”
曾经的尹橙橙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为她和尹商遮挡风雨的人,却没想到就是这个人,给自己和尹商带来了这么多狂风暴雨。
“请你走吧。”尹橙橙的语气里有无限的痛苦,都是段零生带给她的。
段零生本也不是擅长死缠烂打的男人,他生来高贵,能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也是到了极限。他闻言就走了出去,回到了停车场的车中。
布加迪的空间足够宽敞,却让段零生有胸闷得喘不上气之感。他从车上摸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让烟草在自己的肺部循环一圈再缓缓吐出来,仿佛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梨嫣儿和尹橙橙,这两个出现在段零生生命中的女人,都曾经因为他而受到过苦难。梨嫣儿的一场空难,让她流利在外三年,受尽了身体的折磨,现在才回到自己身边。而尹橙橙,因为他的霸道自私,被困在自己身边毫无知觉地做着梨嫣儿的替身,因为梨嫣儿的再次出现而沦为大众的笑柄,她想要逃开自己却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害她差一点失去自己最重要的至亲。
段零生从没发现自己竟是这样一个混蛋。
两个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让他动心的脸,此时正一边一个拉扯着他的心,让他左右为难,哪个也放不下。但是哪怕再难,段零生作为一个男人,也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再继续下去了。
既然梨嫣儿可以“死而复生”,又排除万难地回到自己身边,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要让他用后半生好好照顾她。段零生下定决心,等这次尹商的伤好以后,他就放手让尹橙橙自由。再给她一笔足以让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资金,来酬谢她陪伴在自己身边所带来的那么多快乐吧。
车载音乐放着沙哑的女声唱的欧美情歌,段零生就在这样柔和的音乐中做了他人生至此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那么,今夜,就让今夜当做最后一夜,他可以守护在尹橙橙身边,哪怕她并不欢迎。
等手术结束时,天光已经大亮。
尹橙橙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毫无知觉地睡着了,睡得极不安稳,医生走出手术室的声音一下子就让她惊醒了,她猛地坐起来,身上盖着的羊绒大衣滑到地上。尹橙橙伸手一抓,才发现段零生一直站在自己身边,自己身上盖的大衣也有着无比熟悉的味道。她一时五味陈杂,瘦得骨节突出的手在柔软的大衣上用力抓了一把,然后就将它放在了长椅上,再不回头看一眼。
温明华看着尹橙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斟酌着对她诉说病情:“橙橙,手术挺成功的。尹商现在已经进了icu。”他顿了顿,“他内脏多处受了伤,还有骨折的症状。肾移植的二次手术也极为伤元气。恢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有信心。”
尹橙橙呆呆地看着温明华,仿佛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涵义。
温明华却不忍心再继续细致地解释下去,只说道:“这次手术能成功,就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了,你要相信这份好运会一直伴着尹商的。”
接着温明华又从护士台要了一张便签,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两串数字:“上面的是我的工作号码,24小时开机。下面的是我的私人号码,只要有需要,你都可以找我。”
尹橙橙珍而重之地接过来,小心地收好。她看着温明华一向神采奕奕的脸上也出现了倦容,开口道:“温医生,你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眼神却十足地真诚。
温明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给了尹橙橙一个拥抱,拍拍她的背:“你是个好姐姐,好姑娘!”
“走吧,这一晚我们都辛苦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可是……”尹橙橙放心不下尹商。
“你就算留在这里,现在也看不到他。等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能好好地照顾弟弟。”他像一个兄长一般,扶在尹橙橙的肩上带她一起往外走。
两人经过段零生时,他出声叫住温明华,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温明华撇了撇嘴,道:“行了零生,一起走吧。你嘛,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以后别再做这种混账事了。”
他说这话又瞄了一眼尹橙橙,发现她毫无动容,一个眼风也没有看向段零生。知道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