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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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妇正是许栋的夫人,她虽是妇道人家,但性子坚韧,胆子又大,看见有人冲出来竟然不怕,反而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溪不深,张月娥就跪在水中道:“奴家是下寨一小队长的家眷,因贪这里的水清凉,就来这里沐浴,没想到会遇见夫人。奴家该死,请夫人恕罪。”
许夫人看了她两眼道:“下寨的家眷?我怎么没见过你?”
张月娥道:“我是刚随我夫君入伙的,来到这里还不到两个月……”又道:“我平时有在小厨房行走的,不过夫人没见过我……”
“小厨房?”许夫人哦了一声道:“你就是那女厨子?”
“是。”
许夫人神色稍缓,随即又转阴,冷冷道:“你洗澡就洗澡!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躲在竹子后面!”
张月娥忙道:“我不是鬼鬼祟祟,这排竹子后面有一个小池,那里的水也很清凉。”
许夫人听了道:“我去看看。”
这时她还没穿鞋,小溪水又不深,她提起裤脚就要趟过去,张月娥惊道:“别!”
东门庆在竹子后面一听心道:“坏事!月娥不该这样说!”
许夫人脸上又严厉了两分,喝道:“你在怕什么!”
张月娥被她一喝,急得几乎要哭了,许夫人又喝道:“竹子后面是不是还有人!”张月娥不敢回答,许夫人回头对那婢女道:“去把人叫来搜!”
吓得张月娥挣扎着爬到那婢女身边拉住了她,又哀求道:“夫人,求求你,别……”
但许夫人只是冷笑,东门庆在竹子后面看见妻子受气,心头火起,想道:“这女人长得虽美,但看她这脾气多半好许栋一般的喜怒无常!对她这样的人,求了也没用!”又想:“这里闹了这么久也没人来,多半放风的人离得颇远,嗯,与其求她,不如冒险,杀了她作一桩无头公案!”便套上了裤子,披了衣服,取出匕首藏在衣袖中,走出林子来道:“夫人,小人该死,小人刚才只是和妻子在里面洗澡,并不是有心偷窥,而且小人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说着跪倒在溪流中,且跪且近。
张月娥见他现身,捶地道:“你出来做什么!”
许夫人却冷笑道:“原来真的还有人!”顿了顿道:“你把自己的眼睛挖了,我就当没过这回事!”
张月娥吓得差点软倒,爬过来牵住她的衣裙叫道:“夫人!不能啊!求求你!夫人!他的哑症才好,要再瞎了……不能啊!”
许夫人甩开她的手道:“你放手!我留了你丈夫的子孙根,已是开恩了!别不知足!”张月娥却还是攀着她求情。
东门庆也跪地而近,口里哀求,右手却握紧了袖子中的匕首,看看那婢女还留在岸上没有去报信,自己离许夫人只差三步,就要暴起动手,忽然许夫人咦了一声,原来她和张月娥就近纠缠,两人离得近了,忽然留意到了她脸上的红色印记,呆了一呆,竟伸手去抚摸。东门庆正要动手,见她神色有异便停了下来。张月娥被她摸得一怔,道:“夫人,你干什么?”
许夫人摸着张月娥脸的手忽然颤抖起来,道:“你姓什么?”
“我……”张月娥嗫嚅道:“我姓张……”
许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仰面喃喃道:“是啊,她姓张……不可能的,我的孩儿已经死了……”
她的话东门庆夫妇也听不清楚,张月娥也不知她说什么,只觉她的手还停留在自己脸上。张月娥眼光一转去看丈夫,忽然瞥见丈夫袖子底下露着半截黑木,她认出那是匕首柄,念头一转便明白了丈夫要做什么!心里先是吃惊,随即冷静下来,抱住了许夫人哭道:“夫人!你千万饶了我们啊!”这一抱竟连同许夫人的双手都抱住了,脸朝东门庆,点了点头。
东门庆又跪进了一步,这时张月娥整个人都如贴在许夫人下半身一般,许夫人偶一低头便见到了她的背部,见到了她的后腰,蓦地惊呼道:“你……你的腰……你腰间的疤痕是怎么回事!”东门庆听了这句话,情知有异,露出半截的匕首又缩了回去。
张月娥道:“我小时候家里遭了贼,一家人都遇害了,就剩下我一个被叔叔救了出来。这刀疤是逃走时被镰刀误割伤的。”
许夫人急忙道:“你叔叔叫什么!”
张月娥道:“我叔叔叫谢有辉。”
许夫人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转头对那婢女道:“你去望风!不许多口,不许旁人靠近!”等那婢女走后,许夫人才问:“你姓张,怎么你叔叔姓谢?”
张月娥道:“我是被我义父收养之后,才改姓张的。”
许夫人又问:“那你叔叔呢?”
张月娥一听哭了起来,道:“我十岁那年,我叔叔就死了。要不是遇见义父收留了我,这会我怕也死了。”
许夫人这时已经抱住了她的头让她在自己怀里哭,眼角又流下泪来,道:“那你父母的名字,你可还记得?你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张月娥哭道:“家里遭强盗时我还小,不过我叔叔跟我说过,我父亲叫谢有光,母亲是曹家村的人,我还有个弟弟,不过和我娘一起被强盗劫走了,这会怕也死了……”
许夫人听到这里再忍不住,痛哭一声跌坐在岸边,和张月娥抱在一起道:“孩子,孩子!你真是我的孩子!”
张月娥听她问自己这么多话心里已有准备,但听了这话还是怔住了,东门庆在旁,听到这话也将匕首收了起来,静静呆在一边。
过了好久,许夫人才稳下情绪来,对张月娥道:“孩子,我是你娘啊!”见张月娥只是摇头,许夫人又道:“孩子,我真是你娘啊!当初许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你爹爹一个姓张的朋友将红货托在你爹爹这里,竟连夜带着人咱们村里,抢了红货,把你爷爷、你爹爹都害了!”抚摸着她背后的伤疤道:“你这伤疤,是娘拿着镰刀要和贼人拼命的时候,被贼人一推反割到你身上,当时娘的心可有多痛……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活不成了……”
她见张月娥仍然不敢相信,又摸着她的脸道:“孩子,你脸上这红记,用咱娘家的祖方,是可以消去的,你外婆和我小时候也有的。”凑近了张月娥道:“你看看,娘脸上的红记虽然消没了,但左脸的皮肤,和右脸不大一样的。”
张月娥在她提醒下仔细地看,才勉强看出她左脸和右脸的皮肤不大一样,但要她相信眼前这个许夫人就是她娘,一时如何接受得过来?
东门庆在旁边较为清醒,便问道:“夫人,你刚才说月娥的爹有个姓张的朋友将红货托在她家,这个姓张的朋友叫什么?”
许夫人道:“他是个广府人,叫张昌毅……”
这句话说将出来,张月娥才忍不住大哭起来,许夫人愕然道:“怎么了?”
张月娥道:“张昌毅……那就是收养我的义父啊!”
许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哭道:“天意!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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