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强松和春妮一块赶回村部院里时,戴玉莲按照罗乡长和几位媒体朋友的安排,已经把村部办公室里的桌子和椅子都摆放好了,就等着他和春妮回去坐到中间的椅子上,好开始访谈。
“强松,几位媒体朋友都想了解一下,你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生,来到这女儿坊的经历,和你内心一些真实的想法,我作为咱们乡里的负责人,还有潘县长,我们也都希望能在我们县乡这一块,树一个典型出来,把你的先进事迹推出去,现在,你就先谈谈吧!”罗乡长冲路强松招招手。
“罗乡长,我…我没有啥可说的啊!你让他们问问春妮不就行了嘛!我就不说了吧。”路强松真有点怵场,不知道说啥。
“你不说怎么行呢?”罗乡长不同意,“人家就是冲你来的,你不说,谁又能说得清楚。你总不会就这样冷场子吧?”
路强松瞅瞅周围几台摄像机都支得好好的,几名分管摄像的师傅正眯着眼对着那空椅子调焦距呢。他心里知道今天估计躲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头一蒙就上去了,坐到了椅子上。
“路村长,请你谈谈你当初是怎么想到来到这全国闻名的艾滋村工作的?”一名胖得像熊猫一样的男记者提问。
路强松心里说,怎么来的,一跟头栽下的来呗,不是一头耍江里漂到这儿,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儿有个艾滋村。可想归想,不能说出来啊。路强松吐了口气,就把自己当初怎么落水,怎么被蛇咬,被女儿坊里的人救了,怎么了解了女儿坊的情况,最后才决定留下来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那当你决定留在女儿坊,你不害怕吗?没想过自己的前途吗?”
路强松迟钝了一下,看着这位熊猫记者说:“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因为我对艾滋病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该注意什么,所以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也谈不上害怕了。至于说前途,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女儿坊的人可怜,需要有人帮助,不然他们就完了,整个村子就完了。我就觉得我不能就这么看看叹叹气就走了,我要留下来,帮助她们找找办法。”
“哦,路村长说得非常好,从你的谈话里,我能感觉到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一种一般人所没有的责任感,有一种淡定和气概。自从你来到女儿坊,这村子里里外外,不论是村貌还是大家伙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能不能具体说说你都做了哪些工作,对改变艾滋村有没有你总体的思路或者说规划啊?”另外一个记者在追问。话筒差一点抻到路强松的鼻子上。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几台照相机的闪光灯在闪烁。还有几台摄像机的镜头像是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自己。
路强松没有接受过什么采访,身上怎么都觉着不舒服。心里说,怪不得人家说,运动员的破腿,娱乐记者的破嘴,真能变着法儿问哪。
想了想,路强松说:“至于思路或者说整体规划,我倒是没有细琢磨,因为我是刚从学校毕业,学的又是网络科技,根本没有乡村基层工作的经验,就是想到哪儿做到那哪儿,看到哪儿需要做就做哪儿。如果非问做了哪些工作,我觉得也就是下面几个方面吧:一是改变村貌,愉悦身心;二是都有事做,忘记烦心;三是消除旧瘴,消除疑心;四是寻求新法,赋予信心。”
“哦,路村长的四心总结很精辟呦,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谈一谈你所说的四心啊?”
“其实仔细品味一下,你们都能理解,我当初一来村里,就发动村民除草刷墙整理粪堆草垛,就是要让村里变得干干净净,敞敞亮亮的,这样的环境看着就能让人心里舒服,然后我又想办法给村里引进了编制的手工活,让村民们每天都别闲着,既能挣到钱,又能每天大家在一起,不寂寞不悲观,忘掉烦恼,还有就是我查明了村里人患上变异艾滋病的一个原因是因为铅中毒,我采取了抛撒锌粉中和铅毒的方法,让村民消除心里的疑虑。再就是我和我的几位好朋友还有老师一直在寻找着根除艾滋病的方法,也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让村民们看到了希望。好多人都对治好身上的病充满了信心,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路村长,艾滋病迄今为止,还是全世界医学界无法攻克的一座硬碉堡,听说你们村,在你的治疗下,有一个女孩的艾滋病竟然好了,我们能问一下,你使用什么方法治好她的艾滋病的呢?”
哎呦,我的妈耶,路强松一时脑袋有点大,怎么说呢?他迟疑了一下,“哦,这个女孩是个奇迹,她的艾滋病确实好了,不过,她是在我们的村医给她输液,并且我也给她服药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好的,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好的。目前我和我的老师正在研究一种新的药方,估计对治疗艾滋病有一定的作用。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路村长,那这么说,这女孩的病愈,并不是你治的?”记者疑惑了。
路强松笑笑,“不能肯定,也不知道是哪种药起了作用呢。”
“路村长,我们能见一见那个病愈的女孩吗?”另一名记者问。
路强松举目朝人窝里一看,春妮正小脸通红地挤在一个录像师傅的后面呢。
“春妮,你过来一下。”路强松喊着,冲春妮招招手。
春妮的脚在地上蹭了几下,有些局促的过去坐在路强松让出的椅子上。
“春妮妹妹,请问你的艾滋病能好,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记者开始追问春妮。
“是啊春妮姑娘,啥药起了作用,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病突然就好了呢…”春妮的腿有些哆嗦。
“春妮姑娘,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是当事人,应该最清楚的啊?”
“姑娘,你赶紧说吧,那么多艾滋病患者都等着治病呢,你快点提供信息,咱们好研究新药呢哪!”
春妮被几个记者连续地追问着,几个手榴弹一样的话筒都快把她的小脸遮掩了。
“你们…你们别问了,是…是路村长的爱…救了我…”春妮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捂住脸摇摇晃晃地跑出了村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