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轩只见过的别人家的温暖,他也以为在顾盼身上曾感受过,只是后来……
想到此处,程轩倒是笑了,道:“我原来以为我很可怜,直到我遇上逸山,他们家才是真正的算计。中文 w≤w﹤w<.≤8≤1<zw.今上明知道将这么大的虚名给一个婴孩给他带来的会是什么,却还是将他置于火上。这样一比我们家算得上是温情脉脉了。”
沈瑾瑜听得笑了起来:“你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比惨也不能得到我们的同情,这才是可怜啊。不过你们是因为同病相怜才在一起谋划的吗?”
程轩苦笑着点了一下头道:“因为我们都是今上的弃子,尤其是现在。”
沈瑾瑜好奇问道:“那现在赋闲在家,你有什么打算吗?”
程轩正色道:“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才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
沈瑾瑜笑道:“上次我说过的,你记得了?”
程轩点头道:“如果你祖父这样做安然过了二十多年,想必这样的路一定是稳妥的。程家的嫡系向来只参军,旁系务农,现在我们恐怕也是要改改了。”
沈瑾瑜突然想起来在程轩的府中往来的亲戚很少,照理说,他们这种武将要的是多子多福不该只有这点人,她将心中的疑虑问出,程轩微微思索了一下答道:“这个问题很复杂,要从很多年前程家跟着高祖起事说起了。”
他见沈瑾瑜托腮望着他便笑道:“反正也有空,就给你说说吧。”
“程氏的郡望邯郸,最初决定起事之时,也未知成败,所以祖上便决定分家,家中的祖宅留给嫡子,家产分成两份,嫡长子拿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大家均分。而后参军的部分就全看自愿,可以领完家产,在家乡生活,亦可加入军队。”
“程家军在最初成军之时,吃过粮草的亏。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所以后来我祖父便与程家家主商议,旁系分家以后以务农为主。”
沈瑾瑜不解道:“就算以务农为主,也难在战时解决粮草的问题啊?农人家中难以囤粮,况且,即便是囤了,天高路远,又怎么能运的过去呢?”
程轩赞许的点点头道:“当时也只说要务农,以保根本,后来现确实很难将粮食囤积起来,不要说运输了,就连保存都有难度。”
“所以当时的家主做了一个最重大的决定,就是这个决定让高祖觉得我程家忠心,也同时让我程家军粮草得以保障。那便是当时的旁支除了祭田之外,其他的田地产业全部变卖,整个村落分成几组大部分都迁走了。”
沈瑾瑜恍然道:“难怪你程王可以世袭罔替!高祖才打下江山,自然怕后人模仿,你将村落打散,等于将根基都除了,确实免了高祖的后患,那你的族人他们迁到哪里?可这样一来程家不是散了吗?”
程轩道:“基本除了越秀王所在的地方,其余有可能冲突的就是岭南和西北,程家搬了过去,改了当地的姓氏,算是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但是每家抽出人为酒商,遍布整个西北,这样囤粮理所当然。要运送至战场也很方便,现在他们渐渐也往岭南一代展,行军若是粮草生问题,我们还有最后的备案可以使用。”
沈瑾瑜沉默了一阵后好奇问道:“那家族兴旺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呢,你们没有光耀门楣,反而让族人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的生活?”
程轩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依你所见,我程府在京中的生活可谈得上奢华?”
沈瑾瑜有些意外,仔细想了想,不说与桑田或者与韩家比,就算比起自己小时候,都只能算过得去而已,原本她在此住的第一年,她与小蝶的衣饰若是依公中的分例而言,虽然不算是简朴的,也不至奢华的程度。
程轩见她未答,自己笑道:“他们迁到西北,当地人烟相对京城稀少,找的却是宜居的地方,战乱也少,就算遇上荒年,我们京中的经商所得也能保证族人的生活过得好,不逊于我京城程府,甚至更好一些。我虽然不是程家的家主,却也要护得他们衣食无忧。”
“分家,嫡子得的是名誉,也是责任,我要将程家以程王之名延续下去,他们虽然背井离乡,却生活无虞,日子只要能过好,姓不姓程又何妨呢?”
沈瑾瑜听了竟然无言以对,觉得他对,又好像似是而非。
她想了想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呢?”
程轩自信的笑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我程氏一族落寞,当然是要重振程氏,祖辈的心血不能付之东流,至于将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扬眉的笑容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对权势的志在必得。
沈瑾瑜也没有再问,程轩向来隐忍,这样的表情,她从未见过,但她也了解权利二字对程轩的吸引。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们也准备往山下走去。
山势不高,不过程轩怕太黑沈瑾瑜不好走下山,有几次伸过手去想要扶她,却一次次落空。
程轩尴尬的摸摸鼻子暗自嘀咕了一句,沈瑾瑜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程轩干咳了两声道:“没什么打紧的,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沈瑾瑜不知道程轩为什么现在突然为难了起来,她停下脚步认真问道:“你现在说吧。”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程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说,你师叔把你劫去的太早了,若是现在,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牵着你下山了。”
沈瑾瑜虽与程轩熟识已久,但是这样带着感情的亲密动作却还是第一次,她将程轩的手一把打开,转过了身去,程轩有点懊悔,自己是不是太轻浮了些,唐突了佳人。
他尚在懊恼之际,沈瑾瑜转过身来,红着脸伸出手牵起程轩道:“师叔没有太早,就是今天,我也可以牵着你下山。”
程轩的心里有一种被照顾的感动,像种子遇到了细密的春雨,被温柔的浇灌。
他来来京的路上,见识过沈瑾瑜温和却坚定的拒绝,圆润却冰冷。她用礼节当作盾牌,与外界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却在今天自己卸下盔甲。
喜欢便是喜欢,不欲拒还迎,不矫揉造作,不扭扭捏捏,这样的沈瑾瑜实在是让程轩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