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欢知道了,这人是不跟她吵便不痛快,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找茬来了。不过如今的她已经不愿再与他吵,所以又按照楚墨殇的意思,上前去替他倒了一杯茶水。
楚墨殇心中的疑惑更甚。若是以往,只怕她不冷笑便不错了。
然当他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时,才发现那茶水早已凉透,而且水壶内泡的又是莲心茶。满口的苦涩,令他不由微恼。他就知道,霍承欢不会这么好心。
然霍承欢却如同视而不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面色平静的饮下。
如今的昭阳宫与冷宫并无两样,俸禄全减,吃食用度减半。如今宫中谁人不知她这个皇后做到头了?没有银子打赏,还有谁会对她恭敬,又哪里还有时时刻刻有热茶更换?好在这半年来,她身子还算硬朗,喝点冷茶,吃点冷饭也没什么大事。
楚墨殇暂时没有想到这一层,自然是以为霍承欢故意整治他。
“秋水,去换壶热茶来。”她交代道。
秋水就站在门口,自然是听得见。想着难得里面现在没有发生大吵大闹,她赶紧去,再赶紧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便会吵起来。
这五年来,帝后二人吵架比她吃的饭还多,所以秋水早就不以为奇了。
霍承欢如此温顺礼待,楚墨殇对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从前他们不吵架,也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如今却只剩下了沉默。霍承欢也难得愿意安静的陪他一起坐下,两人一再沉默,直到秋水将茶水端来。
“怎么这么久才端来?”他问,这句话明显是对秋水问的。
秋水面色尴尬,见霍承欢没有言语,便老实交代道:“回皇上,奴婢刚刚才去烧熟的水,让皇上久等了。”
楚墨殇恍然,自己又忘了昭阳宫就她们两个宫婢伺候。也难怪霍承欢睡熟在桌案上无人知道,茶水凉了也无人更换。
他想起霍承欢如今还在接受惩罚,又加上她如今的处境,只怕内务府那帮墙头草对昭阳宫多少有些刻薄。念此,他不由对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一丝愧疚。只不过,软话他到底是说不出口。
如此一个午后,两人一直沉默不言,却稀奇的坐了整整一个午后,楚墨殇的肚子也灌满了莲心茶,这才平静的走出了昭阳宫。
秋水与夏草都觉得今日有些破天荒,想着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这几日是阴天,根本没有太阳啊!
霍承欢脸色依旧平静,她也喝了一下午的茶水,现在也该活动活动了。
秋水满脸疑惑,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故此憋的一张脸扭曲,很是难受。
霍承欢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忍见这小妮子憋出内伤,便道:“想问什么,你便问吧!”
秋水还是不语,她宁愿憋死,也不愿提及霍承欢的伤心事。
霍承欢摇头。秋水原是跟她以前一个个性,只不过,她现在看清了一些东西,便也不打算将善良当仁慈。
“你是想问本宫这次为何不与皇上争吵了吗?”
秋水面色尴尬,但还是颔首。
霍承欢沉吟片刻,目光淡淡的望向宫墙之外。“因为本宫想要回乾儿。”
秋水顿时懂了。
楚墨殇前往昭阳宫,并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午后的消息再一次再宫中传开。人人心中都开始猜测,皇上是不是又对皇后心软了?还是因为婉妃娘娘怀孕,不能伺候皇上,所以皇上才不得不前去找皇后?更令人稀奇的是,这次帝后二人竟然没有吵架。
林婉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恼怒的在玉粹宫中好一顿发火。若不是顾及到自己腹中得之不易的孩子,她真恨不能立即冲去昭阳宫找霍承欢麻烦。而霍承欢这次没有与楚墨殇顶嘴的事,在她看来却是一个阴谋。说不定是霍承欢也知道自己与她硬碰硬不行,便改变了战略,想要学她一般以柔克刚。
可这根本不像是霍承欢的作风啊!难道是自己将她逼的太紧,她不得不在楚墨殇面前屈尊下来?
若真是这样,那便不妙了。她可不希望霍承欢再有翻身的机会!
她怀孕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她绝对不能在此时让霍承欢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才行!
念此,她决定再去会会霍承欢!
她知道霍承欢如今不会见她,可若自己知道霍承欢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消息,那么她就一定会见自己。
果然,霍承欢听闻她说知道小皇子的消息后,立即心动了,不过她却没有让林婉入昭阳宫的意思。
林婉站在昭阳宫门口等了许久,才见霍承欢衣着粉装的缓缓而来。心中不由懊恼万分。特别是当她看到霍承欢那张恰似平静而又纯净美好的脸庞时,心中的妒意更甚。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加上在西域那三年所受的折磨,就连她的容貌也有所衰退。可霍承欢却依旧风姿卓越,即便是淡雅的一身粉装,也丝毫不掩她正宫娘娘的气势。
霍承欢懒得去看林婉那张愤恨嫉妒的目光,她之所以愿意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她口中所为的乾儿消息。
而她不让林婉入昭阳宫,也不过是为了让林婉无从下手栽赃陷害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已经吃过林婉不少的暗亏,自然不会傻到再上当。
林婉原本是想过要害霍承欢,但如今见她这般谨慎,便也不得不收起了她那份心思,反正她有的是招数对付霍承欢。
“婉妃有何话便快说吧!本宫没时间与婉妃娘娘演戏。”
林婉恨的咬牙切齿,却还是堆笑道:“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妾再怎么演戏,也瞒不过皇后娘娘的法眼,所以演倒还不如不演。”说罢。手指慢慢的抚摸上自己的腹部,哪里虽然还平坦,但她却是在向霍承欢示威。
霍承欢本来还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想,便顿时明白了。
她眼中划过一抹刺痛,心口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渐渐愈合的伤口,仿佛又被什么刺伤,流淌起了血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