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寂月看了眼凤西吾一脸紧张的样子，又看了眼状似寻人一步步逼近的官兵，潋滟流光的眉梢一挑，贴耳询问，“不想那么快回去？”
凤西吾毫不犹豫地点头。
“信本教主？”楼寂月的声线似带蛊惑。
“嗯嗯！”
凤西吾话音一落，身子一轻，风声自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浮光掠影般徜徉而过，他仅看了一眼便吓地闭上眼晴。
一手揽着成束的冰糖葫芦，一手紧紧攀住楼寂月，生怕掉下去，似是第一次被人施展轻功带着在天上飞。
楼寂月见此低低一笑，“抓紧了！”话落身子倾斜从一处阁楼大开的窗子飞了进去。
房内的茵茵拨算盘珠子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了眼突然闯入的楼寂月，支着下巴挑眉道，“我道今日起身时右眼直跳，原是你这瘟神来了。”
说着看了眼大开的窗户，“还真的是不走寻常路！”
楼寂月一把按住茵茵拨算盘的手，“怎也学的像丽娘一样嘴上不饶人了？快去拿酒，十年的仙品醉，别跟本教主说你这没有。”
茵茵抽回被按住的手，嗔了一句，“就知道你这刺儿猴来我这准没好事儿！也不知姐姐怎会中意你！”
虽是嗔怨着，却是毫不含糊地起身去拿酒。走到门边，耳边传来楼寂月风流邪肆的声音，“茵茵，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雪城谁人不知只有金银珠宝方能入丽娘的眼，怎到了你这成了本教主了呢？”
茵茵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故意将门关得很大声，似在替谁打抱不平，她也却是在打抱不平，想到丽娘闺阁床头的那幅不视于外人的画像，就恨不得在给他端来的酒中添一斤巴豆！
再次端酒回来的时候，茵茵看那坐在楼寂月怀里的人还没下来，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这一打量不要紧，看清凤西吾的面容便是眼前一亮，上前捏了下对方的脸蛋，水润润的，下一刻就在凤西吾愤怒的目光下讪讪地收回了手。
却是一脸兴味盎然地转向楼寂月问道：“这是你给我送来的清倌？好生俊俏！定能艳压头牌！只是这性子还需得调教调教。”
凤西吾闻言拽着楼寂月衣服的手更紧，比方才撒泼无赖不下来的力道还要大，一脸控诉地看着楼寂月。
楼寂月黛眉轻蹙，“本教主不是说了信我，嗯？”
又转向茵茵，“你若将他收作清倌，估计不出一日，你这漓芳楼就会被夷为平地。”
茵茵执起酒壶给楼寂月添酒，完了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道：“此话怎讲？”
楼寂月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停顿了下回道：“太子这番只是出来玩的。”
茵茵眼眶微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呐呐道：“你可真是不嫌事儿多，这等麻烦都往身上招揽。”
楼寂月不顾凤西吾八爪鱼一样粘人的意愿，硬是将他扯下来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喝道：“再胡闹就没收冰糖葫芦！”
凤西吾立刻乖乖不动。
茵茵被酒液呛了一下，“我去放风，你们随意。”
太吓人了有没有？她要不要向姐姐传书这浪荡子又有了一个能得他特殊对待的人？
于是帝京最大的青楼漓芳楼的一间轩室内呈现一副很诡异的场景，两位俊美非凡的少年，一人于窗前自斟自酌，一人在吃……冰糖葫芦……
至傍晚时分，楼寂月施展着轻功，揽着怀中抱着一大束冰糖葫芦的凤西吾，越过宫中的层层护卫，最终于皇宫里一处偏远寂静的宫殿将凤西吾放下，弹了弹凤西吾的脑门，“到了。”
凤西吾闻言才敢将禁闭的双眼睁开，看着眼前熟悉的宫殿，星眸中划过一丝失落，紧紧拽住楼寂月的衣角，“哥哥要走了吗？”
楼寂月顿住脚步，“怎么，不舍得？”
凤西吾抿唇不语，像一个不给大人添麻烦的早熟懂事的孩子，可那纯澈的星眸中分明是浓浓的依恋和不舍。
楼寂月笑着捏了捏对方的鼻子，“那哥哥有时间就来看你，如何？”
凤西吾星眸中的失落立刻隐去，亮得使殿内的灯火、漫天的星辉都自愧弗如，伸出小指，“哥哥说话算话！”
楼寂月低头看了眼，轻笑了声，同样伸出小指勾住对方的，“嗯，说话算话。”
两人此时都未料到，彼此再见时，那一声“哥哥”的称呼不得不换作……姐姐。
走出乾羽宫的大门，楼寂月眺目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巍峨皇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旋即便是邪恶地一笑，“既然来了，怎么能不留下点什么呢？”
自言自语之后便飞身往一处宫殿掠去。
楼寂月走后良久，凤栖梧还抱着一大束冰糖葫芦凝立于空旷的殿内。
直至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飘落身后。
凤西吾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说，本宫今日的表现和一直粘在哥哥身边的叶枫像么？”
路影回想了下自家太子今日的所作所为，唇角抽了抽，他能拒绝回答么？人家叶枫是真的单纯，而您却是只披着温软绵羊外衣的大尾巴狼呀！
“嗯？”凤西吾没听到路影的回应，语气透着无边的压迫。
此刻那张脸上哪里还有白日里与楼寂月在一起时的无辜懵懂，反而透着浓浓的阴郁。
“是，像！”路影忙不迭肯定，鼻尖渗出几滴汗珠。
“哥哥……和传言很不一样呢。”凤西吾回忆着楼寂月宠溺地揉着他脑袋的样子，竟是甜甜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却让路影无端打了个寒颤。
自家太子不会伪装过头了吧，人家都不在这了！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太子，您不是不能吃酸的么？”今日还吃了这么多冰糖葫芦！就算是要接近楼寂月编谎也没必要说冰糖葫芦啊！
凤西吾闻言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冰糖葫芦，一抹惋惜之色一闪而逝，“是啊，但哥哥的心意怎么能白白浪费了呢？”
说着他转身将一大束冰糖葫芦塞路影怀里，唇角勾起邪笑：“所以啊，你代本宫吃，一串都不许剩！”
路影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也不爱吃酸的啊！
就在此时，喧嚣声四起，凤西吾眉梢一凝，“去看看。”
“是！”
路影循着嘈杂的声音来到太和殿，看见漫天的大火时一怔，旋即为了不被人发现，闪身回了乾羽宫，“禀报太子，是先帝生前寝宫被付之一炬，估计是……是……”
后面的话没说，但凤西吾已猜测到是楼寂月所为，浅浅一笑，星眸氤氲着少有的柔和的光，“这一点倒是和传言很像。”
顿了顿，又道：“你说，本宫回国之日将哥哥抓去，让他一直陪着本宫可好？”
路影浑身一抖，素日里太子说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可这楼寂月也不是无名小辈，岂会任人摆布？
而凤西吾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淡淡吩咐道，“去查，哥哥和君家人的恩怨。”
“是！”路影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楼寂月负手立于一处宫殿檐角，隔着漫天大火看着路影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魔魅的眼眸似这火光明灭闪烁，摇曳不定。
半晌垂首，一声无奈的笑，“又一个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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