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断袖的传闻传到了太宣殿,许太后一怒之下摔碎了自己素日里爱不释手的一对翡翠玉镯。
传到了御书房,当朝皇帝君煜一口茶喷了出来,抬眸不确定地问一旁的侍卫牧离:“你说什么?”
牧离唇角一抽,再次禀报:“回皇上,坊间传闻贤王和魔教教主楼寂月于街道上交涉亲昵,疑似断袖。”
君煜一手托着杯盏,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一双与君轻有些三分相似的凤眸攒射出上位者的威严之气,透过茶杯中升腾的飘渺氤氲的雾气看着牧离,“你认为,昔日贤王为人处世如何?”
牧离凝思了会儿,由衷道:“与人谦和宽厚,体恤民生疾苦,隐忍内敛,与世无争,行事滴水不漏、无所挑剔,从未有出格之事给人捉到把柄……”
君煜耐心地听着,面色未有丝毫松动和表示,待牧离说完后也不置一词,而是将手中杯盏往桌面上一放,再次看向牧离。
牧离自己说到最后已然明了了皇帝的圣意,此刻对上君煜如漩涡般慑人的目光,忙一拱手,“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明详情。”
消息传到乾羽宫时,凤西吾正在处理从西凉回来的暗探呈上的密函,闻言执笔的手微顿,顷刻间染墨的笔毫在轩纸上晕染出一块墨渍。
转身之际一双璀璨的星眸定定地看着路影,似没听懂。
路影就知道自家主子惊讶,又将传达的消息重复了一遍,想他刚听到传闻时也觉得难以置信。
凤西吾凝眸半晌,倏然将笔往笔筒中一丢,“上次让你查哥哥与君家人的恩怨,进展如何了?”
路影惭愧地低头,“楼寂月这个人就跟凭空出现的那般,只知他是莫忧的徒弟,出师之日杀了他的师傅,三年前初入江湖因残虐成性而声名大噪……”
话未说完被凤西吾凌厉地打断,“本宫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
“是!”路影单膝跪地,额头冷汗涔涔,“属下查到楼寂月经常找忠义侯的麻烦,或许可以从这条线路查起……”
“还不快滚?”
“是!”路影连忙起身,他知道太子又嫌他啰嗦了,可他心里也委屈啊,他不是查到这正准备深入呢吗?
路影走后,凤西吾执起晕墨的纸张于烛台上燃尽,喃喃自语道:“原来哥哥可以接受男子啊,只是君轻有什么好的呢?”
……
在皇宫里因贤王断袖传闻而兵荒马乱的时候,雪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梅花谷内如以往一般安宁祥和得如同一个世外桃源。
一碧如洗的河面凝起一层朦胧的白霜,烟波浩渺的迷雾如同人间仙境。
积雪不觉间落了一地的白,上有大小不一的脚印踩出深深浅浅的轮廓,延伸至河上的拱形木桥,一人负手长身玉立,衣衫单薄,轻若鸿羽的雪花不经意间落在鸦羽般浓密纤长的墨睫上,经那魔魅邪肆的眼眸一眨,簌簌而落。
而在此时此刻,其墨玉乌沉的眼底泄去素日里的轻狂,氤氲着柔和的漓光,近乎专注地看着梅林中那个翩跹飞舞的桃色身影。
生着炭火炉子的谷内烘得人暖意洋洋,呵欠连连。将凛冽的寒冬隔绝在外,独辟天地。
细数着离家以来的日子,他对自己说不上坏,起码当初的“为奴为婢”并未作数,双手依旧凝白细嫩如初。
他对自己也大方得很,自己开口要价值不菲的狐皮,他竟也不问缘由地买下,尽可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但她的存在于他而言仿若可有可无,无非是多个人多双碗筷的不在意罢了。
就如此刻,偶尔抬头瞻仰一下那人玉树临风的背影,脑海中都能幻化那人的音容笑貌,柔情蜜意地看着他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唯一。
总归,他眼中的世界,她走不进。
出神之际指腹微微一痛,一抹殷红渗出,齐书妍秀眉微蹙,忙将手指放入口中,不轻不重地一吮,自己的血说不上什么味道,大抵是咸涩,心间却有一丝甜蜜慢慢萌芽。
不枉她飞针走线地忙碌几个日夜,手下的狐裘披风终告完工。
披风的花色全是仿照他的喜好来的,算是他的喜好吧,印象中那人偏爱紫色,她用完好的那只手轻抚披风肩上成簇的金纹曼陀罗,那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他会喜欢么?
在谷内踟躇了一番,她终鼓起勇气踏出,一出门口,冷风袭面,刺的人肌骨生寒,沁凉的雪花不停地往领口钻,齐书妍打了个哆嗦,才恍觉自己忘记穿外衣了。
桥面的积雪清扫干净后又落了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齐书妍走到楼寂月身后,踮起脚尖将手中的狐裘披风披在其肩上,后又绕到他面前。
捕捉到楼寂月微怔的神色,她心里泛起小小的得意,放纵自己大胆地伸手去为他系领口系带。
此刻正面相对,对方身上清淡的冷梅香渗入鼻息,齐书妍有些紧张地不敢抬头看那人眉眼,系着带子的手指节频频打颤,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的,系了两次都没系上。
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转移注意力道:“天冷了容易感染风寒,即便是有内力护体也要多穿一些。”
一句还算得体的话说完,带子终于系上,吸进的气浅浅缓缓地呼出,劫后余生般庆幸。
清丽的小脸染上一丝酡红,羞囧的眼神闪躲不定,就是不敢看面前人的眉眼,是以未发现楼寂月魅眸中涌动的复杂难言的神色。
就在这时,于梅林中练剑的古汐若一个起落间来到齐书妍身后,打趣道:“妍姐姐好生偏心,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只为给哥哥做件披风,若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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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期不期待阿轻向月儿告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