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家众人齐聚在厅堂上。桌上丰盛的食物香味,引得人食味大动,然而在座的肖宝儿却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也不似以往般飞扬,显出几分沉静来。
肖远山看着肖宝儿不同于以往的文静神色,不由眼含激赏的扫了一眼肖夫人。
收到自家夫君的赞扬,肖夫人自得一笑,掩袖抬手,自桌上夹了一箸他最爱吃的东坡肉放于他面前的碟中,“好了,开饭吧。”
听到长辈下令,大家敛了笑谈,纷纷动箸。场中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的听到一些轻微的筷箸相击的清脆声音。
扫一眼肖宝儿安静得有些异常的神色,肖明昆嘴角挂了一丝嘲讽的笑,“她又想干什么?”
肖宝儿这个样子,骗得了肖远山夫妇,却骗不了肖明昆。对于自家这个妹子,他最是了解不过的。这样想着,肖明昆觉得自己一会儿吃罢了饭,还是早些走为妙,省得又要被肖宝儿抓住让他搞一些琐碎烦心的事情。
肖明昆向来是不参与茶余饭后的闲聊的,又加上心里存了要避开肖宝儿的念头。因此吃过了饭后,只略喝了两口茶,他就起身向肖远山告了退。
“二哥!”
刚走出中门,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肖宝儿略带了些急切的声音,“二哥!有空吗?”
肖明昆眼神一闪,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角,“还是来了!”
他缓缓回身,看着跑得微微有些气喘的肖宝儿,“怎么了?”
看着自二哥眼底的不悦,肖宝儿不由有些气短。虽然外间传肖家人心疼肖家唯一的女儿如同掌中宝,可是她心里却是明白,在这个家里,除了肖夫人还有肖明宇是真的心疼自己以外,其他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气短归气短,那元月君她还是要整治的,不要以为她嫁了人,就能任由她去勾引容华!肖宝儿略一思索,眼珠一转就有些愤愤的开口道,“二哥,我回来的时候,在茶楼碰到了元月君那个臭丫头!你不知道她有多嚣张,在那里大肆的吹嘘她是怎么在斗药大会上赢了我们家的,真是太可气了!”
然而肖明昆却不上当,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带了一丝嘲讽的笑,“哈,我猜,应该还有容华那小子也在吧?”
肖宝儿一噎,垂下了头去,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个二哥,他总是阴阳怪气的笑着,让她觉得自己心底的小心思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看着肖宝儿的样子,肖明昆的声音渐渐转冷,“肖宝儿,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已经是已婚妇人,如果你还想做出像上次那样让肖家颜面大失的事情,你不妨去试上一试,我定会让你下半生悔不当初!”
肖明昆的声音阴冷,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胁迫感。
肖宝儿一愣,转而大怒,“什么!你竟敢说我让肖家蒙羞?!我,”
说到这里,她扬手就要上前给肖明昆一个耳光,却被肖明昆一把握住了腕子,捏得她手腕生疼。
“如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那你可以走了!”肖明昆懒得再同这个拎不清的妹子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二哥!我还有事情!”
一听肖明昆要离开,肖宝儿也顾不得赌气了,急急的上前,拽住了肖明昆的袖子。
“我有办法让那元月君颜面大失,甚至身败名裂!”
“哦?”
肖明昆的脸上又挂起了那样似笑非笑的神情,转身拂袖就要离去。对于肖宝儿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她那样的脑子,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二哥!”
肖宝儿大叫,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唇,“听说这次药王大会,京城的张家也会来人!不是吗?我同那张二小姐,关系可是好得很,如果我能,”
肖明昆眼神一动,终于生起了一丝兴趣,回身看着自家妹子,“你可算是开窍了一回,过去那边再说吧……”
当鸡鸣第一遍,月君就已经起床,准备着药王会的一应事情。
药王会,是由寻阳城主主持的一年一度的盛会。与会的都是城内一些知名药行,或者是一些比较知名的药园拥有者。自斗药大会上一举成名之后,培园自然拥有了参会的资格。
“君儿,真不用去请辆马车吗?”
祝芹扶着笨重的腰身倚在门边,家里的那辆马车昨天被月君遣去先行送了一批药材去了寻阳城。
月君笑了笑,摇头,“不用了。”
若是以前的话,或许还要自己去安排车辆去参加那个所谓的药王大会;但是现在的话——月君脸上带了一丝感慨,有了瑞雪公主义姐——仪月郡主这一身份,相信寻阳城城主自会提前安排好一应事宜。
“姐姐!姐姐!”
文溪小跑着进来,扶着门框微微喘着气,“外面有一辆马车来了,说是要接你去城主府参加药王会!”
文溪眼里闪着晶亮的光,颇有些崇拜的看着月君,“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派人来接你?你太厉害了!”
月君一叹,伸手揉了揉文溪葺葺的额发,“呵呵,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好了,我去参加药王会,你在家好好照顾娘亲,可明白了?”
文溪还带了些婴儿肥的脸上带了丝自豪,用力点了点头,“嗯,姐姐放心吧!你去京城那段时间,娘亲都是我照顾的!”
“呵呵……”
“哈哈……”
文溪可爱的样子,惹得大家不由乐开了怀……
夕阳西下,天色微暗,马车在一座豪华气派的宅子前停了下来。门口蹲伏着两座高大的石狮子,门檐下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将黑檀木制成的牌匾上刻着四个烫金的大字照得闪闪发亮——“寻阳城主”。
待马车停稳,月君掀帘就要出去。却不想旁边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动作优雅的挑起了车帘,一个清脆中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呵呵,仪月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月君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个衣衫华贵,挽着垂云髻的妇人,正笑盈盈的立在阶下。
晚风俆来,衣香鬓影间,月君随着那妇人的指引,在厅中落了座。
月君一入座,就听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就是仪月郡主吗?听说她出身不是很好,可是现在看来,风仪也没有邹夫人说的那般不堪啊!”
月君长相清秀,今天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素纱儒裙,头发用同色的素纱缠绕着,绑了一个明蝶髻在脑后。又从额前挑了一小股头发出来,用细碎的明珠点缀着,绕到脑后,将她光洁的额头露出来。在满屋子珠光宝气的映掩中,显得清新动人无比。
“嘁!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能有什么风仪?!”突然一个不屑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肖宝儿一身华贵的曳地长裙,上面罩着洒着银粉的粉紫色月溪纱,在灯光的映照下银光点点,走动间,就如在月光下潺潺的溪水般,泛着粼粼的波光。
这样的衣裙,本是清幽的。然而衣服主人脸上不甘与不忿之色生生破坏了这份清幽之感,倒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了起来。
“哼,参加这样的盛会,连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如果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来了!”肖宝儿高傲的将脸往边上一撇,对着坐在她身旁的一个衣衫华贵的少女道。
那个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月君,见她全身除了头上那一小串细碎的明珠还勉强能算作首饰以外,再无其它的饰品。她不由掩口一笑,眼含轻视之色,“是啊!太过寒酸了。”
听到两人公然对月君的装扮进行评论,场间一时寂静了下来。那位接月君进来的贵妇人脸上也是一阵神色变幻,颇有些尴尬了起来。
而月君却是嘴角噙了一丝笑,神色安然的一拂袖坐了下来。自几上取了一个茶杯,也不待别人招呼,自顾自的品起了茶来,竟是视肖宝儿与那蓝衫少女如无物。
“好茶!”缓缓的将口中的茶咽下,月君发出一声赞叹,转头向着那位贵妇人盈盈笑着,“不知夫人如何称呼?这茶真真是好茶,夫人何不坐下来,共饮一杯?”
直到此时,那位贵妇人才反应过来,扭身走到了大厅中间,“哈哈,元姑娘真是客气了!”
听到她称谓的变化,月君眼神一闪,心底生出一丝嘲讽之意——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现实。
“元姑娘,我家夫人姓唐,你可以唤她为唐夫人就好!”
“哼!不过区区一个妾室,也敢妄自称夫人!”那蓝衫少女显然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人物先前被月君一番忽视,她心底就积了气,此时见月君开口,竟将火气撒到了唐夫人头上。
唐夫人脸色白了一白,一双青葱也似的手死死的绞紧了手中的绛云纱帕子,干笑道,“呵呵,我家大夫人体弱,不能亲自前来招待各位。因此,”
“那就是说你是二夫人喽!哼,也是你家大夫人懦弱,才能让你这个戏子登堂,堂堂一个城主府,竟是一点尊卑上下也无!改天我定要同我哥哥好好说说!”那少女眼底的不屑之色越发的明显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自桌上掂了一粒香果扔进了嘴里。
“嗤……”月君冷眼看着,突地嗤笑出声,在一片寂静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