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陡然转换,陈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再次回到光线昏暗的库房中。
“额!”
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阵浓重的窒息袭来,他根本无法呼吸,好像有人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阻塞了气管,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啊!”
这时他才惊恐的发现,那个掐住他脖颈,让他快要窒息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此刻的陈己,正盘膝坐在地上,而那张漆黑的图卷,则被他一只手提起,放在膝盖上,最为恐怖的是,他的另一手则是紧紧掐住自己的脖颈,正在疯狂的用力,似乎要自己扼杀掉自己。
一只手拿着图卷,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这个姿势状态太过诡异惊悚。
陈己回过神来,他赶紧松开了掐住脖子的手,猛烈的喘息起来,久违的空气再次涌入肺部,他第一次感觉到,能够大口呼吸新鲜口气,也是一种伟大的幸福。
“这算是什么?世界末日吗?”他大口喘着粗气。
“嗡!”
就在这时,那张漆黑的图卷,从他的手中,猛然迸射出刺目的金光,夺目的光华在其中流转,好像一轮小太阳轰然间升起,这一刻,整间库房都被耀眼的金光所笼罩,纤毫毕现,陈己的眼睛都被晃花了。
不过这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瞬,来的快,去的也快,屋子里转瞬便回复了昏暗,并没有惊动到什么。
眼前的视线恢复清明,陈己这时才发现,手中的那张图卷,此刻已经漆黑不在,整体焕发出淡金色的光晕,摸在手中软绵绵的,好像是丝绸玉帛一般。
图卷此刻呈现出淡金色,这光华却不耀眼,反而很是柔和内敛,一眼看上去,竟有种前后透亮亮的感觉,可是仔细看上去,在这前后透亮的图卷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如同米粒大小,当中更是有一尊金色的人影,端坐在这文字的中央,伟岸博大,好像有无尽的星辰在环绕供卫。
而当陈己瞪大眼睛,仔细的看去,这时才震惊的发现,图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字体横平竖直,如同刀砍斧劈般,端正刚硬,却又显现出灵秀俊美的柔和,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最让他震惊不是这美感,而是这些文字,这些字竟然全部都是汉字,而且书写的文法,也是前世陈己最熟悉的楷书字体。
汉字!楷书!
要知道汉字,虽然可以追溯到商朝,但真正达到前世的手写体标准的,可是要到唐朝才真正实现的,而现在可才是春秋战国,通用的文字足有七种之多,乱七八糟的,就连大一统的秦国都没有出现,秦小篆更是镜花水月,那就更别提后面的汉朝的隶书,唐朝的楷书了。
而现在,这个唐朝才会出现的楷书汉字,居然出现在了战国末期的图卷中,要知道从现在到唐朝,中间的时间跨度足足有一千年之久,人可以穿越,难道文字这种几乎就是文化的代表,也可以穿越吗?
而且现在可没有什么汉朝,汉高祖刘邦还不知道在哪里浪呢,眼前的这些文字,还能被称之为汉字吗?
而且这些汉字楷书,虽然与陈己后世所见相差不大,但还是有许多的区别,有一些文字的虽然用楷体写出来,字也是汉字的形体,但他却从来没见过,也认不出来,好像是新创造的文字。
先是历史和地理的巨大偏移,现在又是本不应该出现汉字楷书,跨越了整整千年的历史,居然出现在了这个时代,而且陈己还注意到,图卷中央的那个端坐的金色人影,正是陈己前世很多人熟知的佛陀之像,要知道佛教传入中原,最早也是在两汉之际,和现在也还差几百年呢。
而现在,先是二十年前的倾天之变,大地上突然冒出的云河,然后又是汉字楷书和佛陀之像,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居然一口气冒出了三样,而且这每一样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都是浩荡文化存在的证明。
至于会不会是穿越者前辈遗留的足迹,这样的念头浮现,陈己只是略微一想,就将这种荒诞的思维抛在脑后。
汉字和佛教,这任何一项都是需要底蕴文化才能出现的传承,不是某个人天才或者穿越者就能创造出的,也不是随便就能蹦出来的,他们的出现可能需要成百上千年的文化沉淀,需要一代又一代的贤者默默积蓄。
而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就只能向前追溯了!
汉字和佛教一起出现了在战国时期,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眼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超出了想象。
并不仅仅是三皇五帝以及夏商周的表面,其中隐藏在深处的历史,足以颠覆任何现代人的认知。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无法遏制,若真是如此,那么在我们熟知的遥远历史外以前,这片土地上的华夏先民们,可能就已经创造出了光辉灿烂的文化。
“这样的笔触和制作工艺,是古代的先民能够达到的吗?”陈己看着眼前的经卷,在沉思。
这种超越古代的文化作品,显然违逆了历史的轨迹,这和人类有史可查的发展进程,根本就是互相抵触。
“我们的历史究竟怎么了?”陈己不禁自问,他实在想不通,战国之前天下纷争,根本没有统一的文字,存在的宗教也基本是以祖先崇拜为主,这汉字和佛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远古之时,我们就已经拥有此等灿烂的文化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时光如尘沙扬起飞逝,斑驳的史书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谜团,是历史在影响我们,还是我们在改变历史,孰是孰非?”
陈己抓着金色图卷,深深吸了几口气,镇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他知道,越是这种混乱诡异的时刻,自己就要越稳定住情绪,尤其是在这个处处皆是恐怖诡异,人人皆危的时代,不冷静,只会死得更快。
陈己前世最喜欢的一句名言有云:“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只有镇静下来,你才能找到事物的利害之处,然后才能从容应对。
幸亏前几天,陈己悟出了俱往矣的心境,洗去了心中的种种尘埃,所以他今天面对此种情况,才能如此快速的镇静下来。
就算如此,陈己也知道自己刚才也险些心神失守了。
前世师傅就告诉过他,习武之人,最忌心神失守,无论任何时刻都要守住心神,否则轻者武道之心颓废,从此再无寸进,重则走火入魔,气血攻心,则性命难保。
他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将视线重新挪到金色图卷上,可还没等他看清上面的文字内容,脑海中的精神力立刻却活跃起来,他感觉手上一热,一股精神力好像立马又要涌出。
这个状态让他心中大惊,刚刚那一下,他可是记忆犹新,那种恐怖而又诡异的体验,可是搞得他自己,差点把自己给掐死,身家性命之事,岂可儿戏?
千钧一发之际,陈己乘着那股精神力还未涌出,就赶紧甩手将那图卷扔出去。
图卷柔软的好像是丝绸,在半空中飘舞着缓缓落下,落到它原先存神的灰尘中。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金色图卷接触灰尘的瞬间,整个立刻就化作光泽黯淡的漆黑之色,再无任何夺目的光华,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
“光华内敛,神物自晦!”
看到这种情形,陈己不由得惊呼出声,就算他再傻,此刻也知道这份图卷,肯定是一件宝贝。
“汉字,楷书,佛陀,这些种种奇异之处加在一起,这件宝物会是什么呢?佛经?绝世神功?亦或是藏宝图?”
看着眼前神奇的变化,陈己不由开起了脑洞,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住了心神,不过他并没有立即上前查看,毕竟最开始的遭遇可是让他心有余悸,让他不得不小心。
宝物虽然好,不过看上去有些扎手,还是小心点为好,所以陈己决定暂时先不急着观看,反而将它丢在那里,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的一系列遭遇让他心神俱疲,再加上干活,他现在浑身都是大汗,现在他要去湖边洗个澡,放松一下,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在图它算。
这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之时,陈己也不害怕,就这明亮的月光,在镜湖边上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也没着急回去,光着膀子就在这月光下,缓缓的打起了八极拳,不求力道刚猛,神形兼备,只求活络气血,养心定身,这一套八极拳他打的很慢,足足半个时辰。
等到衣服都晾干了,陈己这才背着手,慢悠悠走回到库房。
回到库房中,他先轻手轻脚的关好门窗,然后再将三盏油灯尽数,挪到身边,给自己提供足够的照明,然后他才在图卷前,慢慢盘膝坐下。
不过他这时也没有立即去拿起图卷,反而两手抚膝,凝神静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口中默念:
敛神调息无极式,进步撞锤震天宇。
双羊顶肘人不识,双手捧合抱拳礼。
。。。。。。。。。。。。。
这是八极歌诀,陈己非常熟悉的一套口诀,他足足背诵了十遍,在背诵中将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整个人都安定无比,静如处子,但若是有个飞吹草动,他却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将精神调整到最饱满的状态,他豁然睁开了眼睛,眸光如电,神采奕奕,他先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足足十几息后,他才缓缓将这口气吐出,确定了四周并没有人在窥视。
这些都是习武之人必备的静心之术,不能调整好身心状态,如何能练好武功,尤其是接下来要面对的这份诡异图卷,就算是漆黑晦暗不在,后光泽化作淡金,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可是有了前次的恐怖遭遇,陈己也不会大意,要知道越是看上去无公害的东西,就越可能是致命的陷阱,这种道理他前世可深有体会。
一切的准备活动都充足之后,他才伸手从灰尘中将图卷取出,不同于前次的落地生根,难以撼动,这次的动作很顺利,轻飘飘的,图卷就被他拿了起来。
脱离灰尘的瞬间,晦暗的漆黑尽数退去,柔和的淡金色再次浮现而出,在油灯橘黄色光芒的衬托下,更显神圣与光明,隐隐的好像有无数梵音,在他的耳边诵唱,似乎是在歌颂某种伟大的存在。
不过面对这一切,陈己仅仅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图卷油光水滑,捏在手里,有一种丝绸特有的质感,很舒服,上满的文字虽然密密麻麻,字迹也是非常之小,可每一个都如同米粒大小,以楷书写就,每一个都集合了刚健和柔美的特点,显示出一种异样的美感,就算是陈己对书法只是半桶水的造诣,也能看出这文字非大家所不能写出。
不过他并没太过在意这些文字,因为,虽然这些文字写得好,看上去也颇为舒畅,让人不禁赏心悦目,但是语句根本不通顺,这不是晦涩难懂的意思,而是压根就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陈己试着读出来一句,却发现前言不搭后语,整个就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根本无法读出。
这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么多的文字,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凑不齐,实在是让人费解。
“难道是有密语,或者特殊规律?”
陈己前世是体育高材生,绝对的文科生,所以数学的水平,也仅仅是日常生活所需,对于这种文字游戏或者逻辑推算,想想就头疼,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马上就被他放弃了,他才不会去耗费心神的找规律。
不过很快,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图卷的中央,那一尊金色的人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