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又是一个重大的抉择！
这样的抉择，陈己刚刚做过一次，那一次差点让他丧命！
而现在，这样的抉择，再次出现了。
是一把火毁掉？，还是继续参读下去？
以陈己的性情，自然十分厌烦这种刀刃上的抉择，两边都是未知之数，一边是天大的奇遇，一边是致命的陷阱，而握在手中的筹码又少的可怜，从客观上来讲都是一半的概率，那既然无法从客观上做出判断，那只有从主观上选择了。
此刻，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陈己眯起了眼睛：
焚毁经卷，放弃奇遇，自然可以性命无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参读经卷，修习其中的无上法诀，壮大实力，甚至有机会长生不朽，但是也会瞬间身死魂灭！
在前世，师傅曾经教导陈己，武道修行除了坚毅努力外，个人气运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不是封建迷信，因为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而武道的修行则是无限的，错失了人生中某个重要机缘，则就可能一步错失，步步错失，蹉跎终生，天予不取反受其害，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今天的机缘被放弃掉，日后可能十个机缘都补不回来，并不是它多么重大，而是在那个人生节点上，它是不可替代的。
陈己不能肯定这是不是陷阱，危险大不大，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自己放弃了这次奇遇，而选择保全自身，那他以后午夜梦回之时，肯定会因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难以入眠。
他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片刻后，陈己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根据自己的本心，做出了决定。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他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提着木棍，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俯下身来，借着灯火的照耀，一目十行的快速参读下去。
超常的精神力，赋予了陈己超常的记忆力，让他有着几乎过目不忘的本领。
经文铺在地面上，四四方方，三尺长宽，上面的字迹非常之小，非常潦草的，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羊皮纸，连角落都不剩下，估计不下于数千字，不过字迹却非常清晰，没有什么模糊之处。
陈己参读的速度很快，由于害怕遇到陷阱，他只是强行记忆，并没有进行理解，遇到不认识的字，直接将其间架结构整个背下来，然后迅速挪到下一行，继续参读下去。。。。。。
几千字的经文，他只用了不到百息的时间，就参读了八八九九，直接看到了最后一段。
而这最后的一段的经文，却写的不是修行的法门，但上面的记载，则让全神贯注中的陈己，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龙树不解，何为佛？佛是佛乎，亦或是----”
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最后一段经文的，最后一句话，消失了，羊皮纸上看不出任何存在痕迹，像是被生生抹去了。
陈己不由的很疑惑，他不是疑惑最后一句话是什么，而是不解：
“这个叫龙树的高僧，在绪论中被奉为末法时代的圣僧，显然是佛法修为高深之人，此等人物，居然会对佛产生怀疑，问出这种低级的问题，简直让人费解！”
疑惑中，陈己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经卷的最底部，从最后一个字出发，目光在那里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
那里空荡一片，没有任何字迹，显得很白净。
“咦？那是什么！”
这不搜索还好，一看就发现，在经卷最底部的边角中，有一个极小的黑点存在。
如果不是陈己看的仔细，估计就把它当做墨迹给忽视了。
陈己端着油灯凑进了，仔细的观察，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墨迹黑点，而是一点极为鲜红的痕迹，只有针尖大小。
那点鲜红，又由几个极小的点组成，每个点居然是一个文字，每个字都仿若蚊腿，极其细微，但字迹清晰，力透纸背，色彩鲜红，宛若鲜血铸就。
他仔细看去，只见这几个字写道：“诸皇纪如是寺。。。。”
当陈己看完最后一个字，刚要回味下这句话的意思时，那张泛黄陈旧的羊皮经卷，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经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始如同溶解了般，迅速的大面积褪散，一眨眼的功夫，春雪消融，整张羊皮经卷就变成了白纸一张，表面泛黄粗糙，再也看不到任何墨迹。
仿佛之前的记载的《大智度经》，根本就不存在过一般。
“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瞬眼前的出现的景象，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一双干枯腐朽的手臂，如同打破了空间的束缚，居然羊皮纸粗糙的表面伸出来，以迅雷之势，猛地掐住了陈己的脖子。”
这双手的速度太快，几乎就是瞬息而至，他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抓向自己。
手臂干枯腐朽，仿佛沉积了一万年，可以清晰的看到枯萎崩裂的肌肉，暴露在外的惨白骨头，但它的力气却是非常大，死死地掐住陈己的脖颈，如同索命一般，几乎让他窒息。
虽然袭击来的太快，陈己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承受了第一波打击，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更是有所准备，几乎就在这双手臂掐住他的瞬间，他手里的木棒槌，已经携带风雷声，猛地招呼过去了。
瞬息之间，木棒槌狠狠砸在手臂上。
“咔嚓！”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干枯的手臂上只留下一个白点，而碗口粗细的木棍，却齐声而断，这双看上腐朽干枯，好像一碰就碎的手臂，居然宛若金铁，一个照面，硬生生崩折了木棍。
“嗯！”陈己闷哼一声，因为无法呼吸，他的脸涨的通红。
就在要进行下一个的反击动作的同时。
陈己却看见：在那双手臂的根部，泛黄粗糙的羊皮纸表面，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紧接着就如同死鱼浮上水面，一张脸的轮廓露了出来。
这是个男人的脸，准确的说，这个脸的主人是个光头。
陈己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凄惨的脸：面色灰黑，脸肌枯萎崩裂，已经包裹不住头颅，露出里面惨白的骨头，看上去坑洼一片，而就是这样一张脸上，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珠，却早已经张开，正死死的盯着他。
这张脸上仅剩的半张嘴唇，这时突然动了动，发出一个晦涩的音节：“如来。。。。”
陈己眼眸中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他钵大的拳头猛地握紧，就要狠狠砸向那张脸。
但在下一刻，它就猛地张开大口，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
“啊，啊，啊。。。。。。”
如同大音希声般，窗外的虫鸣声依旧可闻，四周也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十分的安静，但在陈己的心底里，却猛地响起了凄厉的咆哮！
“噗呲！”，这阵咆哮太狂暴了，如同一把铁锤猛地砸在脑袋上，陈己的大脑瞬间昏沉一片，仿佛天地都在旋转，鼻孔都流淌出鲜血。
而伴随着这阵咆哮，那双干枯的手臂，也开始疯狂发力，不仅更死死的掐紧他的脖子，还在剧烈向后拉扯，企图把他拖进缝隙中去。
与此同时，咆哮声还在继续：
“如来，如来，你骗了我们，你骗了我们，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佛。。。。”
“都死了，全完了，只有我活着出来了。。。。我，。。。也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它竟然是活的，等等，它居然要吃。。。。我好饿，我要吃。。。。”
“为了报仇，我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我要吃人。。。。”
“原来人，是这样的美味。。。。”
就在此刻，俱往矣的心境开始运转，精神力开始全身奔涌，陈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剧烈收缩，他咬紧牙根，清凉刺骨的感觉在脑中激荡，暂时压下了耳边的咆哮，他猛地恢复了清醒。
而就在此时，陈己的上半身几乎贴近了地面，他的脸已经伸到了缝隙中，当他眼前的视线恢复清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俱往矣的心境都猛地一颤。
在他的视野中，缝隙深处的黑暗世界里，无数的人影在其中挣扎沉浮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就好像地狱深渊中挣扎的恶鬼。
他们挣扎着，咆哮着，人踩人，人挤人的向上攀爬着，一座由这些人影堆积成的尸山正在迅速扩大，朝着陈己的所在，快速的延伸过去。
他们伸出干枯的手臂，大腿，甚至是断裂的脊椎，冲向陈己，想要把他拉扯下来。
“宝藏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为了这门高深的剑术，我不惜杀掉自己的儿子，它是我的。。。。”
“兄弟，女人，儿子，女儿，师傅，这些人都会觊觎我的秘籍，都杀了吧。。。。”
“一群疯子！”
陈己只感觉头皮发麻，背后都快要被毛骨悚然的寒意冻住了，刹那间，他一拳挥出，就砸在正对面那张灰黑的脸上。
他使出了最大的力量，拳头轰出去，却好像打在了钢板上，坚硬无比，一拳下去，居然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铿锵声。
“砰！砰！砰！”
陈己一连轰出几拳，每一拳都使出全力，但却连这张脸的皮，都没有蹭破。
“人的味道。。。。好极了。。。。”
那个抓住他脖子的男人，根本无视他的拳头，依旧用一片惨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只剩下一半的嘴唇，还在那里一张一合，枯木摩擦般声音，依旧在诉说着什么：
“原来成佛。。。。就是吃人。。。。”
“佛和人。。。。是不一样的。。。。”
“我们已经是全新的。。。。。”
“如来，你是对的。。。。”
这些嘈杂的嘶吼声，都被陈己用精神力死死压下，锲而不舍，他的拳头依旧不停地砸响那张脸，另一只手则在身体四周的地上面胡乱摸索着。
突然，陈己的脸上露出喜色。
他另一只在外胡乱摸索的手，终于触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正是那盏油灯。
既然正面强攻没用，那就换个方式，用火烧试试。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陈己抓住那盏油灯，整个砸向那张脸。
燃烧的灯芯伴随着油脂，从灯盏中倾泻而出，在漆黑的缝隙中，洒过一道炙亮的弧线，准确的浇在那张脸上。
“吃光人。。。。。”此刻，那张脸再次发出半个音节，然后，一点火星就溅了上去。
“轰！”
只听轰的一声，有橘黄色的火光猛地窜了起来，那张似乎金刚不坏的人脸，此刻却如同干枯的纸片般，迅速的燃烧起来，火势异常的迅猛，它整个人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中。
这一次，凄厉的咆哮声，再次从火焰中的那张脸传出。
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恐惧和惊疑。
“为什么在燃烧，我已经不朽？”
“佛？也会燃烧吗？”
“不，我不要死，我是不朽的！”
“不，如来，我要吃了你！。。。。。”
面对这阵阵凄厉的咆哮，迎接他的只有陈己沉静的目光，和愈发凶猛的拳头。
“不！”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一个燃烧着火焰的身影，再也无法拉扯住陈己，直接坠入缝隙后漆黑的世界中。
“哇！好烫！”
在这个怪物脱离的瞬间，陈己来不及管后续如何，他赶忙后退两步，脱下上衣，在浓烈的焦糊味中，紧紧捂住自己脑袋。
刚刚的火焰太过凶猛，直接顺着那双干枯手臂，逆流而上，点燃了他的头发，让他的头发整个都燃烧起来了。
“呼！”
随着火势被扑灭，陈己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轰！”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刺目的火光窜起。
陈己赶忙凝目望去，只见那张摊在地上的羊皮经卷，此时已经整个化作一团大火球，完全燃烧起来，放出橘黄色的火光。
与此同时，陈己的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幽深话语，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对他耳语，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噼啪！”
羊皮经卷在迅猛燃烧，化作一团火球，照亮了整间屋子，很快，随着最后一点火星迸裂，整个张经卷都燃烧殆尽，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很快，泰尔斯的耳边不再响起窸窸窣窣的耳语声。
仿佛关上了通往闹市的窗户，彻底告别那个世界。
终于，这个库房中再也没有了羊皮经卷，也没有了怪物，唯剩下乱七八糟的书简，和被火焰熏黑的地面。
以及头发被烧得焦黑的陈己。
“呼！”
他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看眼前的狼藉一片，用手指轻触脸上的水泡，发出一阵龇牙咧嘴的吸气声。
感受着阵阵的烧灼刺痛感，陈己不由大笑了两声，然后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以地为床，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直接睡着了。
今晚的经历太过曲折，他太累了！
。。。。。。。
。。。。。。。
（下一章开始，进入第三卷：血月下的龙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