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枯寂的荒野,没有生机,前不见远方,后不见来处,一望无际。
烈日曝晒下的戈壁,空气都在扭曲,大地上满是裂隙,一个个又一个的小山丘,在这里耸立着。
它们不高,尽皆奇形怪状之像,这些怪石嶙峋的山丘,密密麻麻的,铺向了一望无际的远方,几乎挤满了视野。
烈日曝晒下的小山,一个个皆拉出斜长的影子,一条条的向后延伸,而在这些阴影中,时不时可以见到,一两个,似乎是人形盘坐的身影。
这些身影的服饰很古老,但大多都风化腐朽,已经不成样子。
他们盘坐在阴影中,背朝着影子拉伸的方向,头颅垂下对着远方,面容隐藏在枯黄的毛发中,他们对着远方的地平线,似乎在朝拜着什么,但已经没有了生机,只是一具具干尸。
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这数以万计的干尸,为何在这里盘坐到死亡,也没人知道他们在朝拜什么。
这一切看上去很惊悚,但配合着寂静荒原的背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和寂寥。
偶尔一阵狂风呼啸,在山丘密林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尖啸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卷起烟尘和砂石,迷蒙了视线,是这里唯一动静和声音。
“呜……啊……”
今天,这股尖啸之音,并不是一闪而逝,反而愈演愈烈,响彻在整片荒野之上。
一道阴影,悬挂在一座小山上,随着这尖啸声的临近,晃动的强烈,如同风中摇摆的纸片般。
这也是一具干尸,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却在烈日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他披着一件褐色的袈裟,胸口有一道巨大的狰狞伤口,那是半截黑色断枪,上面满是赤褐色的痕迹,从他的胸口贯穿过去,完全夺走了生机,将他整个钉在一座山丘的顶端。
如一杆旗帜,在山顶处迎风摆动。
此刻,随着这连绵不绝的尖啸声,这具干尸在悬崖上摆动的更剧烈了,突然,尖啸声停止了,因为它们汇聚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仿佛在对干尸诉说着什么:
“苍天已死,佛天当立!”
“龙脉断绝,佛国再兴!”
“佛子已生,经文出世!”
“护法尊者听令,速去接回佛子,迎回经文。。。。”
“如是我闻,弟子谨记!”悬崖上的干尸不在晃动,居然发出一阵沙哑刺耳的声音。
接着,它伸出一只干枯腐朽的手臂,上面满是灰尘,紧握住胸前的黑色断枪,直接将其从胸口拔了出来,断枪发出铿锵的鸣叫声,但很快消失,沉寂下去。
随着断枪的拔出,干尸从悬崖下快速飘落下来,并在半空中鼓胀起来。
如同一直断线的风筝,离地面越来越近,足尖轻轻落地,没有惊起丝毫的尘埃,那张干尸鼓胀,此刻已化作一个生灵。
这是一个僧人,皮肤如同开裂的树皮,身材矮小,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神采,他干枯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死寂,他握着手中黑色断枪,就这么向前一步跨出,向远方走去。
“如来。。。。”
突然,这个僧人停下脚步,背部挺直,脖子像锈蚀的铁轴一样缓缓向后转动,对着背后空无一物的世界,张开那双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眸,干瘪的嘴唇张开,露出锋锐的牙齿,发出一阵沙哑的响声,就像是在陈己的耳边传来的:
“如来。。。。”
“时辰到了,还不起来上早课。。。。”
“唔!”
陈己猛地一惊,坐起身来,神色惊疑的望向四周。
依旧是熟悉的环境,还是那个库房,库房的四面角落中,整齐的码放着层层书简,天还没亮,视线还很迷蒙。
“是梦吗?”他深深呼吸一次。
现在距离上次发现大智度经,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陈己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不过这次实在太早了。
通过窗户上的纱布,可以看出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天还很早,不过被那种奇怪的梦境惊醒,他也没有了睡意,与其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起床出去转转。
陈己穿上衣服打开门,外面果然是漆黑一片,天上的星辰都还没敛去,依旧闪烁着,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医庄内此刻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陈己轻轻关上房门,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扭了扭脖子和四肢,随即沿着小径,慢慢走出了医庄。
........
山林中,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萦绕在地表和树干周围,空气很湿润,地面上的各类植被翠绿,晶莹的露珠从枝叶上划过,然后滴落下去,显得清新极了。
叽!。。。。
这是一只肥硕的野猪,将近一米长,半米高,它有一身灰黑色的毛发,上面沾染着湿润的泥土,看上去皮糙肉厚,显得极为壮硕。
它有一对长长的獠牙,不过此时已经收敛起来,在植被间来回走动,哼哼唧唧的啃食着翠叶。
不过,啃食植被的同时,野猪也很警惕,一对棕色的耳朵高高竖起,轻轻耸动着,显然在倾听四周的动静。
“咔嚓!”
突然,不知从哪里,一声极其轻微的树枝断裂声传出。
野猪悚然一惊,赶紧停止了进食,同时扬起硕大的脑袋,四处张望起来,一对大眼睛骨碌碌转,惊疑看着四周的山林,同时,一对大耳朵,也是扑棱棱的忽扇着,来回的扇动,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野猪很警惕,在它朦胧的记忆中,这片山林中,还有几个可以威胁到它的大家伙存在,所以它很小心。
它的四肢都死死绷紧,短小的尾巴翘起,全身的力量已经蓄满,但凡再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它都会可以瞬间逃之夭夭。
在这一刻,山林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约过了半晌,山林中的薄雾倒是消散了些,但还是没有特别的动静,四周静悄悄的,倒是远处时常传来一两声鸟叫,反而显得这里更幽静了。
野猪哼唧了几声,大眼睛中闪过疑惑之色,它虽然本能的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本能催促着它赶紧离开,这里可能有危险,但眼前翠绿且划过露珠的植被,看上去是那样美味,在深深吸引着它。
在吸引着它,吸引着它再吃一口,再吃一口,马上就走。
最终危险不低诱惑,野猪还是放松下来,再次垂下大脑袋,继续哼唧着啃食着植物。
“静!”
在野猪背后不过几米远的地方,是一片高耸的草丛,与野猪面前的翠绿不同,这里是一片枯黄死寂,植被都枯死了,而在这枯黄的草丛中,一对澄黄的兽瞳陡然睁开,满是狰狞和残忍。
这是一头极为硕大的老虎,足有一米多高,三四米长,光脑袋就比篮球还要大,浑身满是黄黑相间的条纹,隐藏在枯草丛间,完美的与四周融为一体。
它骨架粗大,身形硕长,浑身肌肉嶙峋,吃草的野猪在普通看来,已经算是猛兽了,但在它的面前,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作为一个猎手,这头老虎很合格,它非常有耐心,将硕大的身形隐藏在枯草中,静静的趴伏在地面上,它已经饿了好半个多月了,不远处正大块朵颐的野猪,正是它的猎物,足够它饱餐一顿。
老虎虽然饥饿,却不着急,它的视线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到了正大快朵颐的野猪,兽瞳中居然露出饶有兴趣的色彩,看着野猪吃的这么香,它伸出满是尖刺的舌头,舔了舔嘴巴,露出一尺多长的锋锐兽牙。
这一刻,老虎的眼眸微微眯起,那表情似乎在笑:
“多吃点,吃的饱了就跑的慢了,肉质也会更细腻....”
“哼唧!”
又过了半晌,野猪似乎吃饱了,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摇动短效的尾巴,有了将要离开的迹象。
“啊喔!”
就在这时,刹那间,吼声震山林,巨大的咆哮声席卷而来,音波如同洪钟大吕般,在整片山林中炸开,如同雷霆撼世般。
猎杀时刻终于到了,那头猛虎此刻不再蛰伏。
它算准了时机,在嘶声咆哮的瞬间,直接猛虎下山,如同一道黄褐色的洪流,迅雷般冲了出去,在半空中张开尖锐的利爪,一口气跃出好几米远,竟然直接跳到野猪上方,就那么俯冲而下,张开满口锋利的兽牙,冲向愣在原地的野猪。
“叽!”
狂暴的虎啸席卷而来,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就想朝外跑,但由于吃的太撑,事先也没有预料,再加上内心本能的恐惧,这蹄子还没迈出去,就关节一软,直接当头摔倒在地,一时半会也没爬起来。
只能满目惊恐的看着,上方那个巨大的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喝!”
就在这时,那些被野猪啃食的豁豁牙牙的一块植被,轰然炸开,漫天草叶和断枝中,一道魁梧的身影骤然冲出。
这个身影是个男人,他身材极其魁梧,足有一米九近两米高,黑发如瀑,披散在背后,皮肤黝黑,浑身肌肉膨胀,宛若岩石般鼓起,他猛地冲了出来,一股狂暴的气息骤然炸裂开来。
这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潜伏已久的陈己。
他在植被下蛰伏的很深,收敛了全部气息,隐藏的十分隐秘,就连从他身上跨过,在他头上啃食植物,近在咫尺的野猪,都没有任何发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米长的野猪不过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蚱,不值一提,而那头宛若庞然大物的猛虎,才是他蛰伏几个时辰的真正猎物。
陈己面色漠然,面对盖压过来的庞然大物,精神力脑海中涌动,让他的内心无悲无喜,只有冰冷的杀意在其中萦绕,他憋着一口硬气,浑身劲力勃发,尤其是上半身扩大了近两倍,隆起的肌肉,几乎淹没了他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魔王般恐怖。
“陈己打虎,就在近日!”
“轰!”
一声巨响,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仿佛震颤了,脚下松软的泥土直接沉积下去,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