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紫馥,就一下,就一下好吗。就让你的卫大哥,抱你一下,就一下,好吗?”他哀伤的声音在我耳际低低的响着,心,好痛,痛得让我停住了挣扎,只是垂着手,轻轻的靠在他坚实的怀抱中。
“紫馥,为什么不是我呢,为什么你喜欢的人,始终不是我呢?”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一个大哥而已。可是,原谅我好吗,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以后,我就乖乖做你的大哥。你想要找人说话了,我就来听你说话。你要是觉得我烦了,不想要见我了,就不见。怎样都可以,只是,现在,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泪,肆无忌惮的从眼角滑落,濡湿了他胸前青色的衣襟。双手也紧紧的回抱住他,耳际,听到他沉重的心跳声,一下,有一下。对不起,对不起。
“卫,卫将军,皇上驾到。”
倚在他怀中的我猛然推开他,刘彻正站在竹舍的门口,一丝怒意从他眉眼中一闪而过。樊隆正一手撩起门帘,木然的站着,放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是尴尬的看着陡然分开的我们。
“卫将军,天色已晚,不要让皇姐等急了。”刘彻凌厉的话语一字一句缓缓从他薄薄的唇间吐出。卫青迟疑的看着我,“去吧,天不早了。”我忙推了推他,冲他一笑。
目送卫青走远,我才向刘彻微微行礼。
“你那日问我的话有结果了。”刘彻忽然开口说道。
“哦。”心中一喜,问道,“我可以回杭州卫家了?”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一时情急,我竟冲刘彻大声质问。
他嘴角一撇,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朕的决定从来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心中一阵的气恼,不顾礼仪,大声的冲他吼道,“那你要我怎样?永远留在这里?我已经不能再做第二个霍去病了,我对于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不是吗?为什么不放我走,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平平静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价值?你当然有价值,当然有。”刘彻脸上的那抹笑愈来愈浓烈,可唇齿间挤出的冰冷的话语却让人听了寒意四起。
他平静的走到案几边坐下,一边把玩着镶着暗黑花边的茶盏,一边用毫无语气的声音说着,“给你两个选择。一,做我的妃子,二,去皇宫做宫女。当然,聪明的人,会选第一个。”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身黑衣的背影,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深吸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是孤身一人,也许你还有第三个选择,第四个选择,”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因太过激愤而不断喘息的我,“可是,你还有樊隆,还有杭州那一大家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妃子,多的是,普天之下,多的是,要宫女,也多的是,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朕从来不和任何人解释。朕是皇帝,天下都是朕的,包括你。”
“那么,如果我想要用之前的出生入死换我的自由,可以吗?”
“不可以。”
“你,不可理喻。放开我。”使劲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钳的更紧,手腕好像要碎掉。
“给人抱可以,握一下就不行?朕就真的这么惹人厌?”
“好痛,放开。”刘彻,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冰冷的面容下,藏了太多的东西,却不让人靠近,不让人触碰,现在的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不管你变成怎样,你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也心甘情愿的为了你,纵横沙场。就算是利用我,就算只是把我当作一粒棋子,我都不介意,在我心里的最深处,你依然是那个懵懂脆弱而又充满热情的少年,会因为父亲的逝去而在我的怀中寻找安慰,会因为世事的艰辛,而在皎洁的月色里深夜探访我只是为了去见识一下花酒为何物。
可,为什么现在,感觉什么都变了,变得让人想不透。
曾经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平静的相处下去,君臣,亲人,朋友,可现在,好像都不太可能了。
“是,惹人厌,所以要走,要离开。”
“是吗?那么,朕就要你一辈子留在朕的身边,永远要你看到我这张令人生厌的脸。”
心中的怒气愈来愈大,刘彻的手,怎么也甩不掉,便疯了似的在他手上猛的咬了一口,立时鲜血淋漓。他一下吃疼,松开了我的手,我便立刻向外跑去,他却一把钳住我的肩,将我一个旋身按在了墙角,随后便低头向我的唇压去。
“樊隆,”我大声的叫着,双手使命的抱着头,不让他的唇欺近,“樊隆救我。”
我听到布帘被掀开的声音,求救的喊道,“樊隆救我。”心口处好痛,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按在肩头的力量略微放松,我才警惕的将埋在双臂间的头微微抬起,却正碰到刘彻灼热而充满怒气的眼眸,而冲进屋内的樊隆只是僵在那里,口中碎碎的说着,“皇上,当心小姐的伤。”
“出去。”刘彻虽然是向樊隆说着,可眉眼却始终灼然的望着我,按在我肩上的手,刺目的血液在流淌。
“皇上,”樊隆不放心我,迟迟不肯离开,却又不能对皇上有所失礼。
“樊隆,你先出去,我没事。”
“出去。”刘彻提了音调,又重复了一次,话音里带着无比的威仪,属于皇族的气势。呵,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皇族,竟然影响着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真可笑,可惜,我竟可悲的沦为这场闹剧中的丑角,不是应该笑脸淡然的在一旁观看的吗?
此时的刘彻,也早已将显露在外的心情收藏停妥,现在的他,脸上已经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冰冷而又威严的面具似的表情。
等到樊隆静静的退出屋外,门帘在瞬间落下,我便淡然的说道,“宫女。”
感觉压在肩上的手背轻轻一颤,只是一刹那的颤抖,“好,宫女,非常好。”
当刘彻走出竹舍,倚在墙角的我,才颓然的沿着墙壁滑下,可笑,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