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阮红湘分明实在拖延时间,她不是真的想请他们回去,而是拖住他们,从而使陌红楼两名高手无法及时赶回陌红楼,帮助仇天正。这样,离宋清啸的目的就又进了一步!碎月心念及此,剑眉一蹙,一挽剑势,将落痕背在身后,说道:“萧依寂,你先走,我来断后!”
他说的十分坚定,一副豪气干云的精神表露无遗,借着冷冷剑光,在他的脸上,泛起一片冷漠和杀意,直看得阮红湘娇躯微微一战,凤目中荡着一缕惧色,惶然说道:“碎月,你敢!”
碎月不由淡淡笑了,冷冷泛辉的眸子在她的身上游移,最后停在她的娇靥上,轻轻反问:“我为什么不敢?”他声音极轻,险些被这雨声覆盖,但那不可一世的傲态却是逐渐显露出来。
岂知,碎月话音才落,就见身侧的携鞭男人一翻身,站了起来,双目腥红,恶狠狠地瞪着碎月,口中狂吼道:“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不管你是谁,是碎月也好,莫颜墨白也好,今日我定要你血溅当场,已报我心头只恨!”这男人此刻声如洪钟,撼天动地,即便再如此雨夜,这高亢声音仍是响彻山野,一遍遍回荡在寂寂群峰中。
碎月一怔,略微错愕地看着他,心头涌上一丝惭意,嘴角抽搐了几下,星目却是一点点冷了下去,冷笑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旋即,脚上缓缓开了半步,卓然而立,口中低喝道:“萧依寂,走!”
“走”字出口,碎月手上剑势一变,力道疾劲,手中落痕轻挑,一条傲睨天下的苍龙,如飞奔出。那携鞭男人一见,碎月这一剑来势凶猛,分明要将自己一剑穿心致死,不禁飞身暴退,身形同时晃过剑光。那九节鞭一抡起,忽忽挂风,一道银光匹练,横着朝碎月扫去,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隐藏了极为高深的招数,力道刚猛无匹。那携鞭男人此刻完全不顾及自己,一招招猛攻,那一道银光,在这雨夜中幻起一片又一片的杀意。
碎月见他竟是与自己拼命,倒也不敢大意,长剑猛地旋起,手臂轻颤,挽起无数剑花,一道道剑影渐渐形成一幕光网,直将那携鞭男人挡在丈外,几次想要破开碎月的剑势,却是仅是泛起一阵炫目火光,叮叮脆响,更是让他几乎崩溃。他怒吼着,一鞭紧接着一鞭扫来,一一被碎月化解。
他的目光极冷,四目相接的瞬间,携鞭男人几乎感到呼吸一窒,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立见清明。然而,他的清醒,似乎已经太晚了。碎月身形掠地而起,人如飞仙,剑若流星,手上阴阴内力一荡,长剑泛起一抹妖异的红光。
碎月的身形飞驰而来,他想跑,想要大喊,身体内却是仿佛有太多的负担,在禁锢着他,一时间,他的眼中全是碎月飞奔而来的影子,妖异的红,冷漠至极的笑意,一切都让他感到心惊胆寒,不觉的颤栗。他未及再想其他,碎月那极快的一剑,已是出现在他身前数尺。他突兀的发出一声大叫,一种来自心底的惊恐,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碎月没有施展轻功,而是在飘,他不需要着力点,不需要真气的供给,身形却是掠在地面之上,这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害怕?
然而,越是接近他,他的心就越确定下来,此刻到了那携鞭男人数尺的地方,心头一发狠,落痕便轻飘飘地落在那携鞭男子的肩上。旋即一股极为狠辣的内力,冲进那携鞭男子的体内,他只感觉胸内有说不出的难受,血气逆行,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长剑猛地一压,那男人身形立时矮了一截,竟是承受不住碎月的内力侵袭,嘴角淌下一行血迹,五内如焚,他的剑犹如在他的身体内搅动,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身子便是一歪,与刚刚那提刀男子的尸体倒在一处,从他的七窍中,汩汩向外冒了血液,咸腥异常。
即便如萧依寂,也是不由背后攀上一阵凉气,这碎月狠辣比之他也不输半分,好在自己与他是友非敌。碎月仅是冷冷地瞟了一眼那两具尸体,嘴角搐动一下,泛起一抹阴冷狠毒的冷笑,旋即目光置于惊恐未定的阮红湘,幽幽说道:“我说过,不交出解药,今日潇城就是死城,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包括我自己!”
一个人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多高的功夫,更不是多深沉的计谋,而是如碎月一般,不畏死,并且身负绝学。阮红湘被他盯得心头一冷,立即转移了目光,微微怯懦地说道:“今日看在你碎月面子上,我可以放萧依寂一马,但是……”
那阮红湘话未说完,碎月蓦地打出一道剑光,不偏不倚直奔阮红湘心脉,他身形微晃,紧随其后。阮红湘一见,大惊失色,未及反应,碎月冷冷一把长剑便已横在她的心脉之上,他的笑意更加明显,仿佛如同恶魔一般,那低沉且有力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炸响:“阮红湘,别逼我动手!”
阮红湘听得心中一沉,知道碎月不是说笑,娇躯猛地一颤,面色立变,口中懦懦出口:“解药,我有,这次我可以饶萧依寂不死,但是下一次,我希望你碎月不要再插手我和陌红楼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听闻阮红湘说罢,碎月倏忽发出自若的笑声,神情显得极为轻松,朗声说道:“好,阮姑娘的确是爽快之人,碎月佩服。他日相见碎月自当信奉承诺!”
萧依寂不禁一怔,哪里想到碎月会说出此话,心头正感迟疑,却听碎月说道:“阮姑娘既然已经说了这是解药,我想自然是不会弄错的,也就不用找人来试药了。阮姑娘快人快语,我这个大丈夫怎甘落后?”
萧依寂总算舒了一口气,反首去看靠在墙边的洛吟霜。只见她柳眉紧蹙,眉间积满痛意,绝美的娇靥上一无丝毫血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那玲珑的曲线隐隐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此刻她在簌簌发抖,显是十分寒冷。
萧依寂快步而去,却听碎月倏然又言:“萧依寂,解药!”萧依寂微微侧目,就见一道流星如电一闪,快于飞矢自是不说,但那陡然直冲天外的冷意,就是让萧依寂一滞,险些忘记出手去接住那药瓶。
药瓶一入手,他便一惊,心中万分犹豫:“水蔓延秋?”他不禁凄然,阮红湘出现,的确是有些让他乱了阵脚,若是知道洛吟霜中的毒,是水蔓延秋,他何苦在这与她苦苦周旋?这种毒药,他只是有五种以上的解毒方法。想到这里,便是一阵懊恼不已,星眸游目一扫,那阮红湘正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凤目中显是轻蔑不屑,笃定他不敢轻易喂洛吟霜服下。
这种目光的杀意,滋味的确不好受,而他的心中,更是犹豫已极,对于阮红湘他从来都是不信任的,她给的药瓶中,装的是解药还是毒药,只有她自己知道。偏偏此刻叶雨枫不在,只能由他来猜。萧依寂只觉心头五味杂陈,看着洛吟霜黑紫色的双唇,悔意翻然。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她救了他,不顾一切,不顾自己,只是为了救他,可他的心……他心神立敛,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手中药瓶似是极为沉重,他翻掌来看。那只药瓶,通身艳红,着烈火文,内有如雾如烟的水气,将药瓶照的如同一块璞玉一般,经过打磨圆润晶莹,上手极为细腻,仿若置手与凝脂,瓶口处是一粒蓝色珠子,比起这瓶身,略微显得不是那么起眼,萧依寂却仍是一眼看出,这颗蓝色珠子内涵水气,与那瓶身水气相连,想必也不是一颗简单的珠子。
萧依寂不觉将手捏得咯咯作响,却仍是左右为难,一种无力让他精疲力尽。他嘴角不由泛起两下自嘲的笑意,自己妄称为陌红楼第一,竟是连一个决定都下不了,实在是可笑可悲。
“萧依寂,试试吧,没别的办法!”碎月见他犹疑不定,提醒了一句,微一颔首,示意萧依寂不要犹豫,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放心吧,现在我的性命在碎月一念之间,若是我给了你假的解药,岂不是在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阮红湘莞尔轻笑,口气丝毫没有退让。
“和聪明的人说话,的确是件很美好的事!”碎月不由感叹道。
“碎月,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杀了她!”说罢,也不等碎月回答,萧依寂一只手将蓝色珠子拿起,颌瓶向掌心一倒,倒了一粒解药出来,这药丸不大,成同红色,隐隐散发着浓郁馥气,嗅之微甘,萧依寂也顾不得许多,便放入口中,咀嚼下咽,等待着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