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不屑冷笑一声,眸子渐渐冷了下去,追星长剑蓦地再次攻出一剑,剑速之快,剑势之猛,罕有匹敌,宛如一道流星,便朝仓皇飞退的两人扫去,与此同时,碎月阴阴冷笑,狂傲已极,喝道:“想跑?你们两个,给他陪葬吧!”
那两人不知身后情况,微一侧目,却见流星来袭,身形猛地一震,惊恐之中,知道自己避之不及,却也不再躲闪,长刀蓄力射出,奔雷一般直奔碎月。长刀才一出手,追星长剑赫然出现在面前。只听两名壮汉惨叫未绝,头颅已是脱离颈上高高抛起,身子一歪,倒在血泊之中。
长刀未停,划过空气,亦是直砍在碎月肩头,碎月闷哼一声,身子一顷,倚着追星,半跪在血泊之中。那半截长刀,没进碎月肩头半个刀身,险些将碎月整条手臂齐齐砍了下来。再看碎月,此刻他低着头,面色惨白,牙齿拼命咬着嘴唇,鲜血从白齿旁滴了下来。
谁知,他一动不动沉吟良久,缓缓将手移到长刀上,随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呼,那半截长刀已是被他拔出,一道血箭喷洒出来。他的星眸不再似刚才那般冷漠,旋着怒火,朗声喝道:“还有谁?今日只要有我碎月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陌红楼半分!”他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胸中的伤痛,有如阵阵怒涛般地摧残着他的神经,他的额头开始流汗,这是虚弱的表现。
“碎月,退下吧,老夫亲自来会会这群人!”仇天正倏然发话,深沉的面色上,腾着极尽残忍。手上微微一动,示意南宫烈雪将碎月扶回来。旋即,将身上长袍褪下,露出里面紧身华服,足上蹬剑靴,沉稳之极,立在原地,傲然地看着前面浩浩荡荡几百号人物,万没有半点退缩。他知道,今日生死存亡之时,只有他才能威慑住这群人,如果他不能,那么陌红楼必亡。
“师父,万万不可啊,师父,吟傲请战!”凌吟傲剑眉一剔,抱拳施礼,心中急切万分,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他本就年少轻狂,此时更是怒火盛极。
然而,仇天正仅是微一摆手,微微正色道:“吟傲,为师知道你的心意,退下吧,保护不了你们,我枉为人师!”说罢,冷冷看了凌吟傲一眼,颔首而笑。
“属下不死,怎敢让楼主出手?”碎月忍着巨痛,颔首低眉,朝仇天正施了一个大礼,仍是不屑地看着那群人,口中挑衅:“还有谁?站出来!”
碎月话犹未完,他只觉一缕劲风迎面撞到,其疾无匹。碎月心中一狠,身形跌跌撞撞再次站起,提剑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自知内伤极重,无力相搏,在忿恨怒火之下,轩眉嗔目,厉吼了一声,臂上凝力,追星反臂封出一剑,只是剑气稍显微弱。那是一个挟剑的男人,身材略高,惨白如纸的俊面,倒也十分耐看。他手中的剑,直袭碎月心脉,荡着残忍的笑意。无论碎月怎样闪躲,他的剑,始终不离碎月的前心,甚至在以微弱的速度缩进距离。
疾风激荡着碎月染血的长衫,遍体鳞伤的恐怖伤口,赫然在目。萧依寂再也忍耐不了,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搅着他的神经,战气由丹田中爆发出来,隐隐流转在每一个穴道,体内战火熊熊燃烧起来。他摸了摸身后的十字战弩,习惯性的嘴角一挑,泛起一丝冷笑。星眸中一点点冷了下去,长剑一晃奔入战圈。
萧依寂斜着手中落痕,猛地一抖剑尖,一声苍龙咆哮,寒光一闪,直径扑奔那挟剑男人,剑速快的难以置信。那男人倏然一惊,知道身侧有人来袭,手上一沉,立即变了一式,改刺为扫,反臂就朝萧依寂封去。他哪里知道萧依寂此刻盛怒已极,这一剑力道奇大,两剑相撞,铮然泛起无数火花,那男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惊诧地看着这个突然而至的一人,右手虎口染满鲜血,眉宇间更是透着三分痛苦神色。
这是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一招,令在场所有人,无不霍然震惊。但当所有人看清来人是萧依寂的时候,更是掀起一片哗然,指指点点只声大作,甚至有些江湖上的宵小之辈,迫于其势,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而更多的人,则是暗暗将手中各式的武器横在胸前,恶狠狠地瞪着萧依寂,恨不能将他斩于自己刀下。
萧依寂哪里顾得其他,剑势一挽落痕反手背在身后,将碎月扶起,剑眉一轩,低声说道:“碎月,现在开始,这里有我!”他扶着碎月,紧紧握着碎月渐冷的手,星眸中感激的泛起泪光,布满血丝,心中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碎月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黯然回答:“你还是回来了,吟霜呢?”他轻声问道,那声音不止微弱,而且模糊得犹如呓语,显是临近了真气涣散的地步。见他如此,萧依寂心头由怒转恨,无尽滔天的恨意,驱使着他想要报复,疯狂的报复。怎奈他被碎月强自拉着。
“碎月!”洛吟霜娇呼一声,明眸中泪水簌簌滚落,更是哽咽的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俯在碎月肩头不住的哭泣,口中紧张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叠银票,塞在碎月手中,略带着刁蛮的说道:“这些是你给我的,现在还给你,不许你死,我要你活着把这些钱花掉,不许你死……”纵然在这之前,她对他还有无数的猜忌,在这一刻,他用自己性命来捍卫陌红楼,她对他已经完全的臣服,翻然的悔意和悲切更是令她难过已极。
“别哭了,吟霜!”他轻轻呢喃,从未有过的温柔口气,让洛吟霜略微吃惊。他眉间凝着剧痛,嘴角却是又有浅笑,有似是有些责备说道:“我不是叫你和萧依寂离开吗?难道你们没有遇到月啸?别哭了,洛吟霜笑起来才好看!”
他的话深深扎在萧依寂和洛吟霜的心里,曾经不可一世的碎月,此刻狼狈之极,陷在死亡边缘。尽管伤口的剧痛,一波波侵袭着他的神经,他仍是咬紧牙关,使自己看起来轻松些。看到这些,萧依寂不禁悲从中来,口中嗔骂道:“碎月,你想死也不用这么赶,还想用月啸挡住我们,你疯了吗?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够抵挡这么多人?还是,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够救陌红楼?”
然而,碎月仅是微微摇了摇头,那一丝气声,几乎让人听不清:“萧依寂,照顾好洛吟霜。我不怕死,更怕活着……我不想……”他还未说完,胸内痛楚加剧,不由剧烈的咳了起来,那艳如残阳的一抹血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萧依寂看的心中犹如刀绞,手中更是紧紧握住了落痕剑剑柄,直将剑柄握得咯咯作响。
“二师兄!”萧依寂慌忙大喝了一声,胡乱地扯下了一块衣物,按在碎月的伤口上。他见碎月如此,心中自责,后悔,万千种感觉都浮了起来,即便冷漠如他,此刻也是微微颤抖着,如鲠在喉,惶然说道:“碎月,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你何苦拼了性命救我?这些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由我开始,也一定由我而结束!”
叶雨枫疾步而来,也不等查看碎月的伤势,便在药箱最下面的小抽屉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颌瓶向掌心一倒,红光一闪,竟是依林打入豌豆,鲜红如血的药丸,美艳醒目,十分好看。先喂碎月服下,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俊面悲愤的萧依寂,黯然摇了摇头,以双指探向碎月的脉腕。
他双指才一触及碎月脉象,不禁心头猛地一颤,险些失口惊呼,两道清秀的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他以指力缓缓推入真气,怎奈石沉大海,竟激不起一丝波澜,显是经脉闭阻的现象,还有另外一种更严重的后果,便是碎月已经是经脉尽断。他暗叹了一声,由药箱中取出针灸长针,以长针刺入内关穴,轻轻拈动,以真气激荡试图找到闭阻的经脉,真气温热地游走在碎月的身体里,稍有闭阻的经脉,均被打开,碎月俊面上的颜色也是有了几分好转。
正当此时,叶雨枫轻弹长针,那长针针尖在碎月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内力涌动,冲击着碎月的五脏六腑,却没有丝毫回应。叶雨枫眉上一挑,嘴角牵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口。
“叶雨枫,不用犹豫了,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很清楚!”碎月坦然自若的说道,似是丝毫不在乎自家性命,旋即佯装轻松的说道:“不过,你那几下手法,冲开了我几处闭阻的经脉,不至于让我死得太难受,不得不说,你的针灸手法,已经可以堪称绝世!”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言,笑意盈盈地看着洛吟霜,星眸之中竟是旋起一丝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