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天,今日你羽残宫率众前来,我本不想多提,是你自己不知好狂风渐渐平息,碎月单手负在背后,卓然立在战圈中央,眸中傲睨,手中仍是仅仅攥着啸傲天发出得那只袖箭,整只手几乎已经被血染尽,温热地不甘心留到地面,耀目日华下,泛起一道道瑰丽得血色。然而碎月丝毫不为所动,仅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手中袖箭,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道:“啸傲天,就拿这点本事出来,也想杀萧依寂?未免太过笑话了吧?”
碎月声音极轻,语气十分平常,甚至那双平静的眸子中笑意盈盈,但在啸傲天眼中,却是天大的耻辱,自己竟被一个重伤垂死的人,逼到倒退,怎能让他不感到愤怒。只是此刻碍于江湖群雄,没有暴起发难,面色却是凄厉怕人得厉害,沉声说道:“即便你碎月插手又怎样?我惧你不成?”
“碎月!”洛吟霜柳眉紧锁,娇靥凝霜,轻咛一声,显是话中有话,樱唇几次轻启却都没有问出来,只有一双凤目,微微泛红,几欲奔去救他。但当她看到碎月背在背后的手,朝她示意让她站在远处不要靠近时,洛吟霜这才恍然似有所悟:“碎月,你的伤……”
然而,碎月仅是报以一剂浅笑,淡淡开口说道:“不必为我担心,我知道我伤得很重,但对付啸傲天和这群人足够了!”说着,目光一旋,冷冽撞上那微带诧异的脸,声音陡然冷了下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今日谁也别想动陌红楼一分一毫!”
“毫”字出口,追星蓦地爆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碎月手上轻轻一抖,一道耀目的光弧,扑奔丈外古柏巨树,只听得一声震天裂地的巨响,一线光辉没进巨树,沙石滚动,巨树应声而倒,树干迅速干枯,碎如粉砾,而碎月却仍是笑意依然,眸中微微挑衅着啸傲天,身上散发出来得气势却是愈加骇人。
巨响才落,人声再次鼎沸了起来。万没有人想到,碎月伤重,剑势还能够如此凌厉,不禁惊得面面相觑,不时低声攀谈。身后的叶雨枫更是惊得哑口无言,面色数变,想要启齿,最终却又忍了下去。只是略微劝慰道:“碎月,注意你肩上……”他没有再说下去,也只能说到这里,这是对于碎月最好的认同。心念及此,不禁苦笑,自己最不信任的人,此刻竟是站在战圈之中,代替萧依寂,对抗整个江湖。他惨白的俊面上,嘴角渗着殷殷血迹,朱唇早已没有丝毫血色,但在他的眉间却找不到半分痛楚神色,仗着一柄极细的追星,卓然而立,淡漠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放肆的笑意,放佛他从未受伤一般。而只有叶雨枫最清楚,此刻的碎月,是强忍着经脉碎裂的剧痛硬撑着站在这里。恐怕今日,他是不打算活着离开。
叶雨枫的话很轻,轻到只有碎月听到,然而,这一句话却是让碎月微微侧目,星眸中荡起一丝动摇。但那仅是片刻的事,旋即,他俊面一沉,阴冷地说道:“我碎月今天站在这……”
碎月话犹未完,只觉身前劲风扑面,一道银光便劈头砍来。碎月一惊,手中长剑一格,仓皇中暴退一丈,身形踉跄了数步,才得以稳住身形,眉间立现痛苦神色,嘴角那丝血迹更是明显了几分。凝目一扫,心中不禁怒火中烧,那一刀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逼退得啸傲天,此时竟是趁着自己分心之际,突然袭击,设非他早有准备,这一刀恐怕已经要了他的性命。想到这里,火气更是上涌,追星剑尖一旋,一声清脆剑吟,挟着寒光,便朝啸傲天扑了出去。
“试试我的!”碎月身形一旋,剑光蓦地爆发出一阵强光,与此同时,追星中途变式,直向啸傲天的鸠尾穴刺去。怎奈碎月伤重,损及肺腑,这一剑仍显稍迟,被啸傲天的刀一格一撞之间,身体倒飞了出去一丈有余。
碎月身形还未立稳,便听身后一阵狂傲笑声,不绝于耳:“刚刚你迫我倒退,两丈有余,现在我们扯平了。碎月,受死吧!”啸傲天口中大喝一声,刀起一式,变扫为劈,直袭碎月肩头,突变的刀势迫着碎月肩上大穴,使碎月行动受阻,森森冷焰激荡着碎月染血的长衫飘飘而起,将碎月肩上的伤口更是暴露无遗。啸傲天显是听到了刚刚叶雨枫的劝慰,这一刀来势凶狠不说,单那穴位拿捏和那无以匹及的刀势便用上了八层功力,准备给予碎月致命一击。
但他愈是接近碎月,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感渐渐攀上心头。他没有他想的慌张,更没有躲闪,而是长剑一抖,脚下云步一旋,身形腾空而起,瞬息之间,连连攻出九道剑光,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光网,以锁住啸傲天的退路。剑气中裹着得暴戾让啸傲天感到从所未有的不安,逼迫着他的刀势,渐渐缩小。
啸傲天猛地脚尖一点地面,身形一变,捷逾飞矢,慌忙间硕风刀反手封出一道夺目刀光,力量之大,比之浩瀚,却未能对碎月造成一点伤害,仅是解了他的困境。啸傲天飞奔之中,突感身后一道刺骨的冷风,侵袭而来。未及他想,腰间猛地一沉,横飘了出去,追星长剑贴衣扫过,惊得他俊面颜色剧变,额头不由渗出一层细汗。
碎月一击不成,身形猛地一旋,长剑交由左手,朝啸傲天胸前猛地一荡,接着蛮力将啸傲天的身形撞出三尺,长剑倏忽变式,朝他的心脉猛刺。啸傲天嘴角一挑,泛起一丝笑意,还未及碎月反应,却见啸傲天手上一动,不知由何处抽出一柄短刃,流星轻闪,便在碎月手臂内侧刺了进去。
鲜红的血由腕子喷涌出来,带着碎月吃痛的低吼,传遍整块空地,回应着阵阵喊杀声,更是让碎月感到内心最深沉的绝望。啸傲天的短刃刺中了他腕上大穴,碎月想要妄图提起一丝真气却是不能。腕间的剧痛,渐渐使他的愤怒平静了下来,心内不禁苦笑轻叹了一声,他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竟是死在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的手上!
“碎月!”洛吟霜娇躯一震,粉面大变,接着纤纤玉指一按剑上哑簧,嗡然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乍现,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娇呼声中就要冲上前去。
“站在那别动!”碎月忍着巨痛,口中低吼一声还未落,他只觉胸内血气上撞,哽嗓一甜,嘴角便渗出殷殷血渍。消瘦如同蒲草得身形也是摇摇欲倒。此刻的他,哪里还覆平日里那狂傲神秘?哪里还是那个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的碎月?
“没想到碎月也会怜香惜玉?看来这嵌晞楼主的女儿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将陌红楼两大杀手,收于自己裙下,为自己所用,岂是我等人俗人可比?”啸傲天俊面骄矜,笑意吟吟地打量着洛吟霜,眸子更是不停的在洛吟霜胸前旋着,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洛吟霜哪曾想到,啸傲天竟如此出言不逊,他话才刚一出口,她便娇靥一沉,一双明眸倏地冷下去,瓠犀贝齿紧紧咬着樱唇,直气得娇躯瑟瑟发抖,玉臂轻轻一挥,玉腕翻处,飞寒乍起一抹冷光。随手一挥,置于身侧,娇声厉叱道:“你再说一次?”
“嵌晞楼的大小姐,落魄到寄人篱下……啧啧……不过,洛宇那个短命鬼,能生出一个你这么貌美倾城的女儿,倒也该瞑目了。”啸傲天口中讥讽的话语不断,星眸不时瞟着洛吟霜的胸前,淫笑连连,旋即,他话锋一转,直白得更加明目张胆:“洛吟霜,今日不管怎样,陌红楼中所有的人,都要死,碎月和萧依寂也绝不会幸免,不如此刻弃暗投明,我自当在宫主面前保你!”说罢,洛吟霜明眸一闪,一泓秋水盯着宋清啸那张阴沉的脸,一瞬不瞬,唇角冷笑,道:“宋宫主,你说世伯盗取苦玉,请问你可有证据?我又请问,在场诸位,宋宫主扬言天下已经取得苦玉,你们之中又有谁,见过苦玉?或者说,又有谁在羽残宫见过与苦玉相关的那个少年,听他亲口说过将苦玉交付于了宋宫主?你们这群所谓的江湖中的大英雄,大豪杰,竟然笨到如此被人利用,还真是一大天下奇闻!”娇呼未绝,飞寒剑尖一旋,剑刃陡添一抹寒意,以剑尖指向宋清啸的心脉。
宋清啸哪时受过如此晚辈奚落?洛吟霜说话之间,一张深沉的面上,鼻翼微张,双唇紧闭成一个下弯的弧形,只是那神情自若的紧,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洛吟霜不要!退后!”随着碎月一声厉喝,洛吟霜蠢蠢欲动的身形戛然止住,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黛眉一蹙,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碎月的一声呼喝,换来得却是腕间传来的砭骨之痛,几乎让他的身形一委,一口浊气上涌,险些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