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寂的星眸诧异已极地看着叶雨枫,心内更是惊恐万分,自己体内的变化,哪怕是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便是他自己,都忽略的变化。萧依寂心头微颤,犹疑之间,内视心肺,奇经八脉血气逆行,身外各处穴道闭阻,运行不畅,其胸瘀疾,隐隐闷痛难忍,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冲荡在自己的体内,游走无阻。尤其体内战气,极为强横霸道,凡过之处,脉经阻塞,积气而结,萧依寂仅是心念一动,一股磅礴浩瀚得真气涌动,立将闭阻经脉破开,其势如猛虎,旋如飞凤。
萧依寂心念电掣,知道瞒不住叶雨枫,剑眉一轩,冷冷浅笑:“什么都瞒不过二师兄。我昨日用的,的确不是师父所授的心法……”
萧依寂话犹未完,却见叶雨枫似是不耐烦地轻轻一抚宽大的长袖,随口说道:“走吧,我陪你去见师父,碎月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拖!”他说的极为干脆,亦是不等萧依寂,一敛身形,如电疾奔出去,宛若一道流星,丝毫不作停留。
他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萧依寂的事情,再看他来,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必要知道太多事情,在这个江湖里,知道太多事情的人,似乎都死得很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笑,脚下一旋,快捷流星,朝着游廊对面,宛若一道飞矢,疾奔而去。
密林分立两侧,较之萧依寂上次来,荆棘密布的小路上,遍布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艳,鲜红欲滴,衬着茵茵浅草,显得尤为艳丽,直欲让人顿生不忍之心。萧依寂飞驰之间,游目扫视,不远处一片新绿摇动有声,沙沙作响,碧绿翠竹在日华掩映下,多了一抹轻快。不似上次来时,那份凄凉,而是显得十分清幽。
再复前行数十步,听雨轩那座古朴简洁的二层小楼,出现在萧依寂面前,藉着小池塘潺潺而来的流泉,冷风习习。那土台上已经爬满了藤萝,开着奇花,散发出阵阵幽香。远山簇簇白云,秀水山明,二层小楼虽是雕梁画栋,也是显得十分简约。此刻听雨轩大门四开,屋内传来阵阵议论之声,不时传来一两声轻笑。
萧依寂与叶雨枫相视一眼,剑眉一剔,疾步上前,脚步才踏上门前石阶,就听屋内传来一声低沉的断喝:“什么人?”
惊得两人均是后退一步,抱拳躬身施礼,道:“徒弟叶雨枫,求见!”“徒弟萧依寂,求见!”
屋内议论声立止,就听一阵窣窣步声,不急不缓,但极为沉着,压着步伐,发出吱呀吱呀声响,旋即便让出门外,停在两人面前,仇天正游目扫了一眼两人,神色间迫切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是不是碎月出了什么事?”
此刻仇天正已是换上一声宽大的暗棕长袍,腰系龙文腰带,上面铺着三道花白玉石接成的水纹,颇具韵味,足登一双金丝黑缎剑靴。神色间一点傲然,更是衬托出仇天正的刚猛之气,威严施压地看着两人,肃目而立。
萧依寂心头略微一沉,腾起一丝暖意,如实回答道:“师父,碎月身负重伤,更是中了剧毒,非是需要一位草药所不能解,徒儿与二师兄商量了一下,想那宋清啸一时半会也不敢再来讨要苦玉,公孙羽更是不知去向,所以,徒儿想出陌红楼,寻找金银果,一旦找到这位药,立即回来像师父禀报!”他如玉的俊面上隐隐腾着侠气,心中更是笃定,若是救不了碎月,他宁可搭上自己。
“哦?雨枫,是什么草药,竟连我们楼里都没有?方才听依寂说,叫什么金银果,你可知道?”仇天正微微正色,霜眉紧蹙,神色间微带茫然,对于萧依寂不清不楚的话,显是没有听清。
“回禀师傅,我已将碎月身上伤口清洗处理完毕,只是碎月奇经八脉闭阻严重,只怕我也是回天乏术,想要在提剑,是不太可能。徒儿又在他的伤口中发现了珍珠降,这种毒,毒性猛烈,喂于刀口,已经深入碎月皮肉,若是三日之内寻不到金银果为药引,奇药为辅,碎月性命堪忧!”叶雨枫低眉颔首,说话之间利益关系全然理清,旋即,默立一旁,等待仇天正发话。
话音落了许久,仇天正鼻中发出冷冷一声闷哼,面色微愠,口中冷冷地说道:“那就随他去吧!也许,对他来说,活着要比死痛苦,何必让他痛苦?”仇天正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刻毒,说罢,朝叶雨枫做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手势,转身便要进门。
“师父!”萧依寂倏地一声低喝,竟是他自己心头都是一悚。此刻,听闻仇天正如此说,心头似是打翻了五味瓶,难过已极,俊面颜色变了又变,几次唇角微张,强抑下心中渐渐燃起的怒火,颤声问道:“你可曾问过碎月?”
仇天正脚步一沉,刹住身势,转首一瞥萧依寂,口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你别说你对碎月心软了!我这也是为你好,除去碎月,没有人能阻你的路!”仇天正见萧依寂俊面凝重,语声一转,暗自摇头:“我知道雨枫会心软,但我从不知道,对待这样一个人,你也会心软!”
仇天正的话,显得有些高深莫测,透着几分苍凉。在萧依寂看来,着实令他心痛不已,没有利用价值,就要无情的被抛弃掉,残酷的令他感到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萧依寂本就生性侠义,听到仇天正这样说,心内立时暗泛怒火,一种难以压制的情感似是就要破体而出:“师父,这么多年,碎月对我陌红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他此刻一身伤,全因为我陌红楼,我不会坐视不管,师父今日若是不同意,我一样会去!”
“你说什么?”仇天正口中厉喝一声,勃然大怒,神色一变,两道冷冽的精光,冷冷地注视着萧依寂的俊面,威凌已极,继而又道:“萧依寂,你不要以为你有多大本事,金银果?你知道金银果是什么东西?长在哪里?你又知道碎月的底细?还是他有多忠诚?”
萧依寂被仇天正的一声厉喝,震得一怔,心头立时浮起千万个顶撞的心,却强自压下,待仇天正说完,嘴角不由挑起一丝冷笑,阴恻恻地说道:“我从来没以为过我有多厉害,至少我会为他争取最后的时间,他是为了陌红楼,为了替我而受的伤,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做不出!”
“哈哈……”仇天正怒极反笑,一张脸上嘴角抽搐,大袖一抚,切齿恨声说道:“你啊,这种性格,以后早晚会害了你自己!我早就和你说过,做人可以善良,但是做事一定要狠。”说罢,束手而立,不住的摇头,眉间凄然神色立现。
哪知,萧依寂听罢,星眸冷芒一闪,灵智急转下,一个冒险的念头就冒了出来:“无论如何,我会救他!师父,徒儿告退,如果有苦玉的消息,徒儿会一并带回!”
“你果然有些想法!”仇天正阴冷地低喝,愤怒已极,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目光极狠地望着萧依寂,在那不引人注意的嘴角,却是露着一丝苦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依寂不敢!”萧依寂急忙颔首,抱拳恭声说道:“依寂只是不希望江湖中人对陌红楼说三道四,毕竟碎月所受之伤,江湖中人有目共睹,是为了陌红楼挽回局势,师父自是比我更清楚,有碎月在,对整个江湖,都是一大威胁,无论他是不是武功尽废!”萧依寂说得极为诚恳,虽是低眉颔首,却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仇天正的脸色,血气奔腾,使他胸口起伏不定,显是极为紧张。
“我只是不想你出陌红楼!”仇天正霜眉紧蹙,终究喟然轻叹了一声,神色一颓:“昨日江湖众位豪杰,围攻我陌红楼,碎月的确立下大功,我本应竭尽所能,救他性命。可你昨日祭出十字战弩,你知道又要引起多少人的觊觎?你的身份,可不仅仅是碎月的朋友!”
仇天正声色俱悲,听得萧依寂心头一滞,一丝犹疑掠上心头。仇天正说的不错,此刻对于昨夜之事,恐怕已经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自己祭出十字战弩虽是迫不得已,也仍是稍显不够冷静,更是将自己陷入不覆境地,心念及此,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自话道:“师父,我很想知道,昨夜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依寂的声音极轻,微微颤抖,险些被潺潺水声掩盖,却是听得仇天正怒火中烧,一双虎目中冷芒泛泛,冷然厉喝道:“你想知道什么?”他双手束在背后,紧紧握着拳头,怒不可遏地盯着萧依寂,威严施压,一股内力涌动磅礴浩瀚而出,直将方圆三丈以内,激荡得狂风四起,沙石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