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在上学的时候,自己可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主儿,学习一般,长相一般,身高一般,家境也一般。
所以读完高中,班上有些女生还叫不出我的名字来,尽管我的名字相当好记。
可是现在这突然来了一百多女的,都是奔着我来的,这难免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或者说宠是肯定没有的,剩下的只有惊。
杨树根媳妇已经挤进来整条腿了,只要再把她的大肚子挤进来,我就得逃命了。
她正在转动着身体,似乎想让大肚子最后挤进来,这说明她就算死了,还是有着母性的本能,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一转动身体,倒是让我稍稍缓了一口气。
飞快地再念了一遍清心咒。
我爷说过,越是紧急的时候越急不得,因为越在这时候,越容易疏漏一些什么,也越容易想到一些什么事情。
我趁着杨树根先咬破了小指的指尖,防止一会儿尸体挤进来我腾不出手来。十指连心,虽然只是破了一点皮,但也疼得够呛,就在这一疼的过程当中,我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是那段木头,这些尸体是冲这小段木头来的。
或者是木头的气味把这些女尸给聚了过来,而我上了二楼的时候,它们因为气味淡了,而逐渐离去了。
我心中埋怨我爷,说是给我一段木头当成唯一护身符,还几次都强调了唯一两个字,结果现在我发现这段木头才是惹祸的根源。
如果没有这段木头,这些女尸自然就散去了,或者根本不会找上我。
现在的问题是,是不是要把这段木头给扔掉呢?我觉得扔掉了这段木头,这些女尸一定会散去,但是却不敢尝试,也舍不得把这段木头扔掉。
在我内心深处,我对我爷的话一直深信不疑,我爷说这段木头可以当成我的护身符,那么显然这段木头就可以当成我的护身符,不管它是不是引来女尸的根源,我都不会扔。
从口袋里摸出那段木头来,我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爷把这段木头给我起,我就一直放在口袋里,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这段木头。
这段木头是从京娘柏上削下来的,是一个瘤瘿。崖柏因为生在悬崖上,生长环境恶劣,所以长得丑陋崎岖,结满了瘤疤,据说收崖柏的人就是看中这些瘤疤,把它们打磨成手串珠子,经过处理的瘤疤会蜕变成蝶,变成美丽的花纹。
我爷给我的这段木头,长得有些奇怪,仿佛一只人的眼睛一般,这只眼睛有眼珠子,眼眶,甚至还有睫毛一般的斑痕。
眼睛是半开着的,里面黑白分明,眼白上布满了经络,毛细血管什么的都看得出来,而眼瞳里的虹膜也清晰可见。
如果不提前知道这是段木头,我冷不丁掏出来看,绝对会吓一跳。
把这只“眼睛”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除了崖柏特有的柏树香味,我闻不到其他味道。难道就是这种柏树香味吸引着它们?
倒是很有这个可能,这些女尸,眼睛上都长着白膜,似乎并不能靠眼睛看东西,剩下的就是靠听觉或者嗅觉了。可是刚才烟花炸开,并没有让它们退走,反而聚集过来。那就说明声响并不是关键,关键应该是嗅觉。我不知道一开始孙寡妇和栓柱为什么会被烟花惊走,但如果跳过他们两个特例,反推一下她们一开始聚过来的原因,我觉得很可能是烟花里的什么味道让它们围拢过来。
如果说是崖柏的香味吸引着这些女尸,那我只要把这香味盖起来,岂不就可以让它们散去了?
一想到这里,我决定试一试。松开了门,跑到柜台边上,柜台边上有一些方便袋,这是小店为了方便顾客购物准备的,一沓足足有几百个,我扯了一把下来,把这只“眼睛”扔进了方便袋里,外面又包了几层袋子。
这样“眼睛”就被封在了密不透风的袋子里了,气味不再透出去了。
果然门口所有的女尸都消停了,它们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一个个都在提鼻子吸气,然后慢慢散去了。
我要店里等着这些女尸全都散去了,外面雨也停了,这才往门外走去,哪怕大摇大摆,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女尸出现。
站在楼下我对张爱花喊了一声:“姐,我先回家了。”
可是张爱花却根本没回答我,难不成是生我的气了?
我又喊了一声:“姐,我回家……”
最后这个了字还没说出来,突然张爱花直接从二楼走廊扑了下来,身体在空中僵硬地翻了几个身,重重地砸在我的面前。
她满身是血,脖子上的肉被咬掉了一块,她的身体在水泥地上机械地抽动着,伸手向我抓过来,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脚踝,她似乎想叫住我,可是却喊不出声音来,血从她有脖子流到地上。
地上全都是积水,血混合着积水,往外流淌着。
我返身去查看张爱花的伤情,这时候只见二楼上人影一闪,一具行尸从二楼往下跃过来。
是栓柱,他的身形如猫,弓着背,向我咧嘴,他的两颗犬齿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长长了,又尖又长,嘴角的白沫不停地往下流淌着。
突然他向我猛扑过来,我吓得用力把他推开,身体后退,可是刚一退步才想到脚被张爱花抓住了,身体一个站不稳,一个仰八叉跌倒了。
而栓柱趁机再次往上冲,马上就要冲过来扑向我了,要是被他扑到了,我必死无疑。
可是我被张爱花死死抓住,一时还挣脱不了。电光石火的过程当中,我急忙把那段木头拿出来,想往上面滴血。
只要滴上血然后喊上一声“我答应了”,我就可以得救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塑料袋子包得太严实了,情急之中想要解开塑料袋,结果怎么也解不开。
栓柱再次扑了上来,这次他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只好拼命把他往外推,但是不知道这行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把我的手往下按,而且把嘴凑向我的脖子。
嘴角边的白沫往下流,掉落在我的脖子上面。
如死亡一般的冰凉。
这下子完球了。
我感觉下一秒我就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我脚上的手一松,不知道为什么,张爱花松手了,我把脚抽了回来,顶着栓柱下盘用力一蹬。
求生欲使我用力最大的力气,栓柱被蹬了出去,我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要逃走。
一边跑我一边扯着塑料袋,终于把塑料袋给解开了,拿出那段木头,用力挤小拇指。
可是我发现小拇指咬早了,竟然挤不出血来。这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下子真完球了。
我只好拼命往前奔逃,刚跑了两步,突然我的眼前人影一闪,杨老七挡在我的面前。他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往前伸来过。
栓柱跟我无冤无仇,已经凶猛到了这种地步了,这杨老七的死,可是直接跟我有关的,若是落在他的手里,我恐怕要像徐西落在徐东手里那样,被千刀万剐了。
杨老七在下过雨的湿地上一步步滑行,这特么才真是磨擦磨擦,似魔鬼的步伐。他每走一步,都从被剪刀刺破的喉咙里发出一个音:“钱。”
显然他死了以后变聪明了,知道我给的三千块害了他的命,这是向我来讨债的。尸债难还,我只好一个转弯,从侧面往小店里跑去,现在最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二楼跳进屋后的池塘逃生。
刚刚冲到店门前,栓柱却已经从背后再次扑过来,他的爪子往我的背上,肩膀上一疼,不用摸我也知道我这是受伤了。
我进了门,用力堵住了门,门外,栓柱在一下一下拍着玻璃,他的手上沾着血,每一下拍到玻璃上全都是血手印。
幸好他还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不知道打破玻璃进来。我用脚勾过之前堵门的桌椅,把门堵上,栓柱还在外面拍玻璃,杨老七也挪到了玻璃门外,也帮着拍打玻璃,但我知道我现在算是安全了。
现在甚至不用再跳池塘逃生了,只要在这里等着我爷回来,一切都可以太平无事了。
我掏出怀里的烟和打火机来,点上一颗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我面前弥漫,在烟雾朦胧之中,我看到了一具浑身血淋淋的行尸,正咧着嘴,露出一对尖牙,徐西,他竟然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