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墨寒给钱芊芊带来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他们的马匹朝侧边的小路狂奔而去的时候,草丛里忽然蹿出另一匹一模一样的马匹来,马背上坐着同萧墨寒相似的男子,背后背着个和钱芊芊穿着一样的稻草人,乍看以来就像是完全复制了他们一样。
“声东击西?”钱芊芊看着那人驾着马匹远行,而萧墨寒却放缓了速度,让马儿慢慢晃悠着,跨进了更加细密的林子中。
“你倒是不笨。”萧墨寒嗤笑一声,踹一脚马镫,从马背上轻盈地落在地上。
“拜托,我怎么都是过了你将军府门生考试的人,我若是蠢笨,你不是自打嘴巴吗?”钱芊芊伸手去拉萧墨寒递过来的手,对方却在听到她这番言论过后突然抽回手,害得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瞧着就要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始作俑者萧墨寒嘴角一抽,颇为无奈地上前,本想箍住钱芊芊的肩膀,奈何她在掉下来的瞬间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重心一歪,便偏离了原先掉落的轨道,整个人往萧墨寒身上压过去。
萧墨寒大意,顺势往后一仰,两人即刻便摔入草丛中,压弯了半人高的杂草。
钱芊芊紧紧贴在萧墨寒身上,透过玄色薄衣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忽闪着一双眼睛,一抬眼就能看见挂在穹顶之上银白色的玉钩钩。
一种莫名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钱芊芊感觉脸颊发热,想越过萧墨寒撑住土地好起身,偏那杂草软绵不得支撑,她尝试了好几次都一失败告终,还因此在萧墨寒身上起起落落了几回,倒是将他身上能触碰之地和不能触碰之地全都碰了个遍。
钱芊芊不知自己如此这般对于萧墨寒来说竟更加的心猿意马,他“咳咳”两声,钳住钱芊芊的手臂往后一推,“安分点。”说完还不忘将手指点在唇瓣上,做噤声状。
他耳朵微微一动,立刻听见了贼人追上来的动静。
竟这般快?
那用来吸引贼人的小厮怕是已经被发现,现下很可能已经殒命,而萧墨寒在四周埋伏的军队会按照计划不动声色给这些间谍留一条生路出来,跟着便会带着他安排的人手找到他们在萧国的老巢。
因此,他们定然会听萧墨寒的,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必须避开这一小股贼人才行。
萧墨寒冲一旁的爱驹比划个手势,那马儿似是有灵性一般,四足一弯,将庞大的身躯掩藏进纷乱的杂草里。
跟着,他又将钱芊芊拉回怀中,两人一马便在草地中寻一线生机。
月光正亮,对方又有高头大马,马儿由于肤色和土地颜色近似,乍看并不怎么扎眼。但钱芊芊身上的布料会因月光照射而微微反光,若真的和他们擦身而过,甚难隐藏。
萧墨寒情急之下将身下大部分的杂草抽出,又将钱芊芊往身上拉了拉,好让两个人以最小的面积贴合在一起,以确保自己和地面接触的面积也是最小的,同时将玄色的披风盖在钱芊芊身上。
马蹄声越来越近,连钱芊芊都能清楚听到对方嘴中的叫嚣。
“抓到萧莫寒的赏金千两!”
“老大万岁!”
钱芊芊紧张得不敢呼吸,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对方发现。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人逼近二人藏身之处的时候,玉钩被乌云团遮掩,四周逐渐暗淡下来,那几人身上的火把不足以照亮大片的杂草地,成了萧、钱二人最好的防护屏障。
“我见他身下那匹也不过是平常马匹,不该跑这么快。”说话人就在钱芊芊二人不远处,马头上挂着一圆滚滚的东西,顺着马匹摇晃而翻转过来,竟是一人的头颅,又恰好被钱芊芊瞧见。
她惊得缩紧身体,若不是萧墨寒眼疾手快捂住钱芊芊的嘴巴,她差点就将二人的位置彻底暴露。
而萧墨寒方才一系列的动作多多少少还是发出了响动,引起了那头目的注意,他驾着马朝二人的方向行来。
“老大,是?”
他举手示意对方闭嘴,神色紧张地看着面前一大片杂草地。
马蹄的最后一步,切切实实擦着萧墨寒的耳朵砸在了地上,头颅上的血迹一滴一滴滴落在杂草上,带着让人作恶的腥气。
头目突然发话,“准备剑弩,对着这片草地给我射!”
“是!”众人应和之后即可就开始执行命令,无数箭矢射下来,扎进钱芊芊和萧墨寒的身边,偏就避开了他们。
这也得益于那头目和马匹的位置成了他们最好的屏障,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吧。
等那群人的箭矢全部用完之后,那头目方才安心领着众人离开。
钱芊芊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在萧墨寒松开她的第一时间终于得以释放,她为此发出一声舒服的气音。
“我现在方知你为何喜欢这玄色的衣衫了。”危机解除,杂草被箭矢压倒,钱芊芊终于有了支撑起身的法子,当即站起身。
马儿也是在此时发出一声低鸣,钱芊芊转身去看,方见到马儿的小腿处中了箭矢。
“它竟然忍着没有出声吗?”她竟还不如一匹马有胆识和骨气吗?
萧墨寒轻抚着马儿的鬃毛,“它常年在战场上驰骋,这点小伤不足为道。”说完还特意将它的陈年旧伤指给钱芊芊看。
那些被刀叉剑戟弄伤的伤口深浅不一,形状也是各色各样,触目惊心。
她忽然就安静下来,心里不禁为自己刚才没有顾全大局的做法而感到羞愧。与此同时,萧墨寒已经开始从随身的衣物里拿出了小刀和药剂,开始为马儿疗伤。
姜佩佩乖巧上前,扶住马儿的腿,“来吧。”
萧墨寒睨了她一眼,“它可是有可能甩你一腿的,到时候你若是受了伤可别喊疼。”
钱芊芊别过头,自动忽略萧墨寒口气里的讽刺,“放心,我不会。”
萧墨寒浅笑一声,抓住箭矢尾部,“准备好。”
钱芊芊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眸子始终盯着眼前的箭矢,不敢移开。
然而马儿并没有甩腿,也没有发出声音,只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似不是从身上拔掉了一根半寸长的箭矢,而仅仅是拔掉了一根刺而已。
“你倒是喜欢她。”萧墨寒用布条给马儿包扎好伤口,复又快速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幸亏这箭矢上没涂毒,否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给你找解毒的药剂,算你运气好。”
钱芊芊见他和马儿对话的样子不禁想到曾经听过一句话,都说男人的座驾就是他们的妻子,现代人是汽车,这古代人自然便是马匹了,如今瞧着竟然是句从古到今都适用的话。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它年岁几何?”
萧墨寒抚上马儿的缰绳,一边牵引它站起来一边放空眼神回忆道:“今年乃第四个年头。”
钱芊芊心里暗暗计算,“那得二十有四了?”她曾经参加过马术兴趣小组那边教过马匹和人类岁数之间的换算方式。
萧墨寒眉头一皱,“你倒是很清楚。”
糟糕……她似乎又一不小心暴露了些“钱芊芊”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一边懊悔一边想着如何把事情圆回来,但萧墨寒却有些见怪不怪,并没有对这件事继续追问,“今晚过后,此事方歇,你便不会再被这些宵小盯上,可过安稳日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直在盯着我吗?”钱芊芊提高了音调歪着头问道。
萧墨寒不置可否的看着钱芊芊,“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不告而别。”
她自是以为他就是为了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的呗,“将军莫不是想说,你在那时候便已经给那帮贼人下好了套,就等他们钻进去吧?”那岂不是一直在拿她当诱饵,还不曾跟她商量过吗?
萧墨寒扭过头去,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箍住钱芊芊,“此地不宜久留,你便同我去看好戏罢。”
他没否认变相的就是承认。
钱芊芊望着萧墨寒挺拔的背影,不禁感慨此人的心机深沉,而那将军府是万万不能久留的。
为此,她快步跟上问道:“将军,此前我上奏的奏折已经批准,接下来是否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萧墨寒没急着回答,只瞄了钱芊芊一眼。
她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若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便会钱家村去了,田间……”
萧墨寒并未等钱芊芊把话说完,立时打断道:“我将军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处?”
这怎么好端端又生气了?
钱芊芊颔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现下已经到了田间最忙碌的时候,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们,还有家中老小。”她举起手粗粗算了一下,“我这趟门出得前后已有好些时日,我担心再不回去,怕是娘亲和弟弟妹妹们会担心。”
这农妇就如此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萧墨寒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冷冷道:“之后的细则还需要你的参与,你若不想参与也行,推行的时候出现任何问题便不要责怪任何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给了她选择,实则没有。
“那我便再多叨扰一段时间吧。”暂且向“强权”低低头,田间那一大家子和自己的命比面子骨气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