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穆天悦见钱芊芊愣神,好奇问了一嘴。
“没什么。”钱芊芊回过神,却见四周灯火通明,防护营的官兵正围着个人同那商船上的人说话,几人时不时就朝钱芊芊的方向看。“我看很快就有人要来请我们了,穆兄你看,咱们是委婉推辞,保持低调一些还是如何?”
“这事情既然已经插手,想低调怕是也难了吧。”穆天悦浅笑道。
“是啊,便是说我们只不过是平常百姓,有朋友会武,怕也难相信,届时再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得不偿失。”钱芊芊话音刚落,那边果然已经派了几个人过来,一见到他们即刻拱手躬身,行了个大礼。
“义士,我们营长想见见你们。”
钱芊芊和穆天悦对视一眼,他眼神示意让她自己做选择,她思忖片刻,心想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到时候便不要说出萧墨寒的事情即可。
于是,她浅笑嫣然的说:“军爷客气,当时我们去拜访防护营的营长,感谢大人不辞辛劳,守护百姓平安。”
“义士真会说笑,这本就是防护营的职责,咱们大人可从不邀功。倒是诸位,能在这种情况下,心系他人,甚是难得。”
“行了行了,你家大人是为民不为利的好官。我家……我们也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要摽榜自己的小人,便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寒暄,去便去,不去便不去。”穆天悦的小厮向来就是沉不住气的急性子,此刻果然因钱芊芊和来人磨蹭半天而受不了插嘴说道。
穆天悦手肘一撞,瞪着他,却也不好摆什么少爷架子教训对方。
钱芊芊见状出来打圆场道:“说得对。”她转而对来人说,“有倒是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今日若也有幸认识位朝廷里的人物也不虚此行,前方带路。”
等钱芊芊上了船,见到所谓防护营的营长时,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对方虽然满脸胡须,同此前见过的样子变化极大,但是那眉眼中的英气,却是难以让人忘记的。
“上官凌?”
“钱老板!”
钱芊芊心内感慨万千,不禁就想起上次同对方针锋相对的时候。命运有时候当真喜欢捉弄人,谁能想到,许久未见,他们会隔空有了这番合作,共同制服了的水匪呢?
上官凌脸上的表情同她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两人相视半晌,又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
“怎得,原来二人竟然是旧相识?”穆天悦打断二人。
钱芊芊点头道:“那也是段不打不相识的故事。”跟着她边和穆天悦简单叙述了二人之间发生的种种,边在上官凌的安排下进了船舱。
商船的主人是个四十出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他身边还跟着未和蔼可亲的妇人,两人眉目之间皆是情谊,不用介绍也瞧得出是夫妻。
“这次的事情要多谢义士和上官大人了,舱内已经备好了宴席,不如赏脸一尝?”事情发生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竟然已经备好了饭菜,想来是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
能临危不乱,还有心思安排得如此周全,果然不愧是拥有如此大商船的大户。
钱芊芊几人在主人的引领下入了座,一坐下,他便开始自我介绍了一番,方知他是中州商会的会长万景同,这次倒不是为了送货,而是陪着自家夫人回乡省亲,谁知刚出中州就遇上这档子事。
“若不是诸位,怕是此刻我们这一家子就要深陷险境,还不知怎么才能脱困,望各位赏脸,接受我与内人的感谢。”说着就同旁边的妇人一起起身,冲钱芊芊几人行礼。
几人推杯换盏过后,酒席正式开始。
穆家和万家事实上是有往来的,只不过穆天悦没见过万景同,但两人几句话便能聊到萧国各处的商户状况,很快便成了忘年交。
而钱芊芊对于这些是插不上话的,毕竟她再怎么对从商赶兴趣,也没去过两人说的那些地方,说多必然错多。于是便去找相对来说更加熟悉的上官凌闲聊。
“上官兄怎么会做了这防护营的营长?”此前见他该是对从文当官,政见治国更加有兴趣才是。
上官凌饮下一杯酒,红晕慢慢爬上脸颊,“此前同萧将军说起要报效国家,他走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寻思着该从文还是从武,为此还去将军府上拜谒过。萧将军倒也直言不讳,便让我思考如今萧国的问题哪处才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的。”
他夹了口菜,没有继续说,反而是用问询的目光看着钱芊芊,“钱老板觉得呢?”
钱芊芊思忖片刻,瞧瞧四周,“你我在此地妄谈国事是不是欠妥?”
“嗯?”上官凌发出一声疑问,再看向钱芊芊的时候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长,“我可不觉得钱老板是如此小心翼翼之人啊,之前在上官家的气势去哪里了?”
钱芊芊嗤笑,“上官兄不必揶揄我,今时不同往日,环境更是不相同,自然是有不同的考量。”
上官凌见她一脸正经,也收了收酒后放浪的神色,“钱老板且放宽心,这周围除了江水便都是我防护营的弟兄,他们各个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会透露给其他人。至于这席面上,怕是没人会关注钱老板。”
钱芊芊一想也是,直抒胸臆道:“那我便借古谈谈今吧。”
“也可。”上官凌拿起酒杯送到钱芊芊面前,“不妨先饮一杯。”
“好!”酒下腹中,钱芊芊思忖片刻道:“古往今来,若是太平盛世,或国家百废待兴之时,最需要的便是政见,此时自然是要看重文官多一些,用文治国会更加符合国家的情况。但如今的萧国,四面强敌环伺,也不是刚刚开国,文治自然重要,武功也不能废。若是让我在这二者中间选一样更为紧要的,那便是武功。”
钱芊芊起身往外走,江风袭面,“都说安定攘外,不安定如何攘外,实则,这两件事在我看来需得同时做,还要因时制宜。此前我去过边疆,见过匈奴人是如何对待我萧国的百姓,更知道他们不会因为萧将军一次惩戒就罢手。安定除了安定国家根本和朝堂,也是安定百姓。故此,上官兄是选了条比文治更难的路来走啊。”
钱芊芊说着,目光便往下落过去,见到了甲板上看管的那一众水匪,“你瞧,我同下面那波人当家的有些交集,本以为是不同文墨,又没有本事,只能选择当水匪。可是……”
“如何?”上官凌凑上前,“你竟知道他们的背景?”
“嗯?”钱芊芊摇摇头,“我不知,但看上官兄这副样子,怕是我所思所想有些正确吧。”
上官凌为自己过早暴露了什么信息而觉得尴尬,嘴角微微一抽,“不如说说看。”
钱芊芊侧身倚在栏杆上,目光落在那群水匪身上,“那为首的虽然看着凶恶,却该是被逼当了水匪的。其一,我当时惹恼了他,跟他说要当个侠盗,注意名声,本来也是赌一把,却不想他倒真的放过我了。其二,我见过万老板的商船,虽然护卫不少,却不见得不能拼一拼,况且想要用万老板去牵制别人,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一圈,他却偏偏直路不走,走条弯路?怪哉。其三,我听他之前的谈吐确实和山匪差不多,可他佯装是船家的时候,同护院对话,却听着不像是真的不同文墨,而是刻意隐藏。”
钱芊芊转着手中酒杯,“你方才的反应,让我觉着,他家人应该也从政,是武官的可能更大一些。可能因为什么而被贬,或者更过分的事情也未可知。而他,甚至可能都隐藏了样貌。”萧墨寒的手下也展示过易容术,想来在古代也没有那么难办。
上官凌神色之中闪过一丝讶然,“钱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果然了得。”
“看来我猜准了,那上官兄不同我说说吗?”
“……钱老板如此机敏,该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太多人知晓,我只能说在下并不会做有违忠义的事情,见谅。”上官凌面露难色,钱芊芊见状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改口道:“水匪可恶,上官兄一定要妥善处理,军中也是人多眼杂,小心。”
上官凌微妙一笑,道:“难怪萧将军会说你不是池中物。”
钱芊芊心头一紧,微微的刺痛扎得她难受,却还是镇定问道:“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之后将我思考的结果去禀报将军的时候,他便无意中提起过你。”上官凌并没有问具体是什么,钱芊芊也没问,她现在没法子去听太多关于萧墨寒的事情,否则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怕是要说漏嘴了。
不过,这点上官凌并不知晓,“后来,我通过了武举人的考试,第一件事情便是投身将军麾下。”
“结果,他却把你弄到这防护营来?”
“将军自由将军的考量,其实沿江的防护营很多都是将军推荐的。”
这意思不就是,若萧墨寒真是在江面上遇险,应该……
钱芊芊激动转身,“你是不是?”差一点,她便问出一句“是不是知道萧墨寒的事情”来了,幸而穆天悦忽然出现,打断了她。
“二位,来了道大菜,不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