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钱芊芊怔了怔,“二位的意思是?”
万夫人抹了抹眼泪道:“我们万家人丁虽然兴旺,却生的全是儿子,我和老爷一直想要个女儿,这样便也是全了个‘好’字。”她叹一口气,“不过君子不强人所难,你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以后若是来中州玩,不如就来万府,我们定然将姑娘当成贵客招待。”
钱芊芊略有尴尬地点点头,“多谢二位好意。”
待她回去见到穆天悦把自己在万家夫妇面前闹得笑话说出来的时候,这位始作俑者笑得前仰后合,“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怎得?”
“你当真是有趣。想万家这样的大户,且不说不兴这地主那豢养童养媳的规矩,就算真要找,怕是也会精挑细选一番,怎么可能因为你救了他们就有这样的想法呢。”穆天悦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笑意,几次三番都不得不捂住嘴巴方才能将笑容压下。
钱芊芊扯扯嘴角,“便是你擅自答应了别人,又不同我说,我这山野村妇没去过几处地方,那些规矩我也不甚明白,穆兄怕是故意想看我出洋相吧。”
“冤枉,着实冤枉。”穆天悦正色道,“这第一,我可从阿里没有替你答应过万家夫妇任何事情,只是提起你家中的情况,他们颇为同情,便问我若是收你做义女,你会不会答应,我当时没把话说满,只说,她若是能当万家的女儿是她的福气。这本是句客气话,谁曾想他们夫妇会直接跑来找你呢?”
穆天悦凑到钱芊芊身边,继续道:“再来,你的身份也不是我说破的,实在是那万家夫人眼睛太毒,可能是家中都是儿子,所以特别熟悉男子的各种动作行为,是你自己在酒桌上漏了底。”
“怎么可能!”钱芊芊在将军府那些时日除了萧墨寒根本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也不会传出什么“龙阳之癖”的事情来了。“我的伪装这么成功,从来没被识破过!”
“其实她若不说我也没注意,你身上是带着一股淡淡香味的,男子很少会如此。”穆天悦耸耸肩道。
钱芊芊在自己身上嗅了半天,“我什么都没闻出来。”
“那我便不知道了,你说自己从来没被识破过,那驿站的柳姑娘又如何说?”穆天悦手指轻轻点在下巴上,饶有兴味的看着钱芊芊。
她神色一滞,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来反驳对方,自言自语道:“早知道那时候就该问一句柳姑娘,是怎么瞧出来的,也免得闹成今日这样,尴尬,尴尬的很呐。”
穆天悦摇头晃脑一番,“其实也不见得不是好事,起码知道万家夫妇对你甚是喜欢,你们就算没有父母子女的缘分,至少咱们可以求着帮忙,找找你那失踪的哥哥。”
他不停,钱芊芊倒是忘了这茬,她边咂舌,边绕着穆天悦走了好几圈,直到对方被她奇怪的行为弄得如有万只小虫爬过心脏一般,迫不及待问:“如何?”
她才得逞般的答:“我以前觉得穆兄是翩翩君子,此番才知道你为何能接手这穆家偌大的生意了。”
“哦?此话怎讲?”
钱芊芊莞尔一笑,“那实是因为穆兄你有‘四够’。”
“嗯?”穆天悦的兴致完完全全被钱芊芊调动起来,“这又是什么说法。”
“机够深,戏够足,点子够多,脸皮够厚。”钱芊芊每说一个,手中的折扇便在桌子上如鼓点一般落一下,好让这胡沁出的点各个听起来都颇为有理有据。
穆天悦哈哈大笑一番,拱手道:“我便在此谢过钱老板的评价,这些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最重要的,是大大的好话。”
钱芊芊见没有气到对方,颇为不爽,不过她对穆天悦确实也是在半夸半贬,这般的性格在商场上自然无往不胜,只不过做朋友若是不能理解,定然会伤了对方的心。
穆天悦也清楚知道这点,所以才在钱芊芊起身离去的时候补了一句,“你可会怪我?”
钱芊芊沉思片刻,反身坐回圆桌前,将桌上的白瓷杯递到穆天悦面前,“怪,所以你得赔罪。”跟着冲那茶水努努嘴。
穆天悦狐疑着指指茶水又指指自己,“我来?”
钱芊芊不置可否的将头转向一边,又将折扇放在圆桌上,全然一副等待的样子。
穆天悦摇摇头,乖乖给钱芊芊斟了杯茶,递过去。
“太烫。”钱芊芊推走茶杯。
穆天悦对着茶杯细细吹凉,再往前送,钱芊芊一抹杯体,“太凉。”
穆天悦眉头微皱,主动倒掉杯中茶水又倒了一杯,小心翼翼吹凉,再送过去,这次他没让钱芊芊说出话来,“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连朋友也不惜送出去。但……”
“不。”钱芊芊打断他,“我明白你为何如此,但是你却不认为你说出来我能懂。”说完,她便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穆天悦见钱芊芊离去的背影,心中然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的感觉。有些慌乱,又有些欣慰。
彼时,他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钱芊芊从穆天悦那儿离开,又去了一趟万夫人房内,同对方真诚表达了歉意,然后拜托对方能帮忙寻找萧墨寒。
万夫人答应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快,“你便画下你哥哥的画像,我们自当让画师抄录几分,再送出去。”
钱芊芊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萧墨寒,可若这画像出现在坊间,那么萧墨寒失踪的事情便很难能瞒得住,必须得想其他方法。
她思索了半天才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哥哥离家时尚也年幼,如今怕不是那时候的模样了。”她喟叹一声,“但我同他儿时常玩游戏,有我们之间一起做的打油诗,虽上不得台面,却是很珍贵的记忆。不如我将那诗作写下,夫人若是找到能看懂诗作的,便是找到我哥哥了。”
跟着她便写了一首藏头诗,为了不那么明显,分别是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顺延到第七句,连起来便是:“我是钱家村钱辉。”
她在将军府上所用的正是这个名字而能同时知道钱家村和这个名字的,没有几个,萧墨寒若见到,凭他的脑筋,应该能很快反应过来。
万家夫妇将她给的诗作带走,两方拜别后便分道扬镳。
钱芊芊四人再次踏上寻找萧墨寒的旅途。
与此同时,从钱芊芊几人停泊下客的码头向南五十里的一座山村内,村民如往常一样组织人员去山中打猎,小笙跟着爷爷被分配到山脚,采摘蘑菇和打捞从上游迁徙而下的鱼儿。
一群人浩浩荡荡沿着溪水一路向北。
这是小笙第一次离开家去较远的地方,她兴奋地蹦蹦跳跳起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会儿问问爷爷这是什么,一会儿问问爷爷,那是什么,没有一刻能停下。
她也因此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成了打头阵的那一个。
“爷爷!爷爷!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小笙忽然停下,招呼大家过去,指着不远处的河水道。
村民赶过去的时候,萧墨寒正浑身是血的趴在岸边,一半身体还泡在水里……
这是萧墨寒醒来后,断断续续从小笙的嘴巴里听到的故事。
“哥哥,你今天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吗?”小笙一如往常给萧墨寒送来了吃食,千篇一律的野菜和河鲜。幸好他早就在钱家村吃惯了日复一日的吃食,也不觉得怎么。
他点点头,也不多说话,跟着就用野菜就着稀稀的米粥,吃起来。
小笙也很乖巧,见他不说话便会自己到一旁玩耍,通常都是他问什么,她才会答。
萧墨寒没有表明来历,纯粹是为了掩藏自己,在没有弄清楚那晚遇见的那群人背后的目的之前,他不想暴露自己。
再加上……
他看了看绑着夹板的右腿,暗叹一口气,还真不是每次都有那般好的运气,能遇见钱芊芊那样懂医术又懂烹饪,还懂武……
是不是把那女人想得太完美了?
他不禁自省,可还是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爷爷爷爷。”小笙凑到自家爷爷身边,小声道,“哥哥是不是病得更重了?总是傻笑呢。”
小笙爷爷朝萧墨寒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夫不是说了吗?他只要按时吃药,会好的,在那之前,咱们不要打扰她。”
“嗯。”小笙将新编好的竹蚂蚱送给爷爷,又送了蜻蜓给萧墨寒,跟着便蹦蹦跳跳离开家,去找隔壁的伙伴玩耍。
爷爷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慈祥的微笑,跟着缓步移动到萧墨寒身边,“你这药,还吃吗?”
萧墨寒拿着药碗的手一顿,没回话,继续将碗边放在了嘴边。
“唉,是药三分毒,你没有病却偏要吃药,何苦。”爷爷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跟着起身就要回屋,却被萧墨寒拦下,“您如何知道?”
爷爷背手仰头,“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若一人心中有牵挂,哪怕不识得所有人,所有事,也一定能记得这牵挂。若无牵挂,便是记得所有也没什么用处。”他向屋内走了几步,又道:“我院子里的花下的泥土有些干了,你得空帮我看看。”
萧墨寒嘴角微微一扬,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