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寒从小到大都是保护别人的那一个,哪怕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和母亲居于深山之中,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同样是一人撑起了母子两人的安全。
如今,在个不知名的偏远渔村,竟然被个孩子保护了?
萧墨寒的心像是被人软软轻轻的捏了一下,登时生出许多温暖来。他害怕这温暖在心头留存太久,便会失了他此刻的判断,于是强压下去,抬手锤在头顶地窖入口的木板上。
显然,小笙从上面将其栓死,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内部打开,除非用内力强行开启。可那样必然殃及地窖周围的人事物,他居于地下不知上面的情形,若是就此伤到了小笙或者其他人便得不偿失。
萧墨寒从地窖里拖来用于存放的罐子,一跃而上,好让自己能够从木板缝里听到些许地窖之外的声音,好判断目前的情形如何。
因着隔了一层厚厚的木板,大概只能知道小笙院内和周遭发生的事情,此刻除了虫鸣,再听不见其他。
不过,那帮悍匪并没有让萧墨寒等太久,很快他便听到了嘈杂凶狠的人声,从木板的缝隙里也能见到零星的光亮,显然是那些人的火把发出来的。
萧墨寒通过那些火光的方向,大致能知道那些悍匪的位置,似乎是离地窖有些距离的。
看来,小笙刻意站在了远离此处的地方。
“小孩!家里值钱的物件都在何处?说!”凶恶的声音对于萧墨寒来说习以为常,可对于小笙这样质朴乡村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无法承受的,加之此前的痛苦回忆,小笙哭了。
“鬼哭狼嚎什么!”悍匪叫嚣着,“给老子闭嘴!再哭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萧墨寒不禁在脑海中想像此刻悍匪正揪住小笙将她小小的身体悬空,恶狠狠的一双眼睛瞪着她,甚至还对其举起了拳头。
他有些按耐不住心头的冲动,手已经抚上了木板,催动内力。
小笙的哭声还在继续,悍匪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怒吼道:“当真是不要命!”他手起刀落,却忽然听到“铛——”一声,一股强大的推力排山倒海而来。他踉跄着向前一冲,本来揪住小笙的手也随之一抖,跟着有感受到虎口吃痛,下一刻便松了手。
“谁!不要命了!”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手腕处的穴道传来刺痛,手臂一麻,刀就被别人夺了去,跟着脖子上就一凉,刀刃的寒意从经络又走到四肢百骸。
“叫你的人滚出来。”萧墨寒冷冷道,跟着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刀刃即刻就在那悍匪的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
感觉到危险的悍匪身体一抖,慌张之色充满了整张脸,他正欲按照萧墨寒说得来,却低头看到了萧墨寒的腿伤,眼神一闪,伸腿就朝那伤口攻击,然而萧墨寒是谁?久经沙场的人对于危险和眼神的判断向来比任何人都灵敏,哪怕是在受伤的情况下也丝毫不会渐弱。
萧墨寒勾起嘴角,“找死。”跟着侧身一闪,用刀柄狠狠砸在悍匪的颈椎之上,顺便拆解了他的招数,将其撂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脊背之上。
“哎呦”一声,悍匪头子趴在难以起身,手高举过头顶,不停求饶道:“大爷,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那……要看你的表现。”萧墨寒抱起小笙,“别怕。”
“我懂!我懂!”悍匪头子歇斯底里冲房间内大喊,“都给老子滚出来!撤!”
小喽喽们纷纷从房间里赶出来,见到老大狼狈的模样,当场愣住。眼神里都是对萧墨寒的恐惧,连半步也挪不出来。
“东西。”萧墨寒眼神落在他们手中的背囊。
喽喽们当场就将背囊扔在地上,当中散落的很多都是村子里其他人家的物什,倒没几件是小笙家的。
为此,喽喽们脸上露出抱怨的表情,似乎都对选择了这家下手而心有不甘,对他们的老大也颇有不服。
萧墨寒甚至通过超强的耳力听到其中几个窃窃私语说道:“要是老当家还在,定然不会出此等差错。”
如此一来,要用这脚下的腌臜之人去拖延时间恐怕就不那么容易,若他们发现自己受伤,指不定会窝里斗。
必须速战速决。
萧墨寒眼珠一转,一脚踢在脚下之人的肋骨上,当场“咔吱”一声,便断了,疼得满地打滚。他又趁机举刀劈开了院子里的石块,震慑住了在场的悍匪们。
“快走!快走!”悍匪头子站起来就往院子外面跑,其他喽喽紧随其后,一众人纷纷奔上快马,扬长而去。
之后,街坊四邻接到了萧墨寒的通知纷纷赶来领取物品,每一个见到萧墨寒的时候皆是赞美感激的言语。
萧墨寒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前所未有充斥了满满的暖意,而小笙的一句,“哥哥,你好厉害。”更是所有的感谢里面,最让他感觉心头一颤的。
待院子里的东西都领完之后,小笙抓住萧墨寒的手,眉眼里的兴奋渐渐转为了落寞,“要是那个时候你在就好了,爹娘就不会……”
萧墨寒抱着小笙的手不自觉就紧了紧,颀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脊背,“对不起,我该早点来。”
小笙摇摇头,“不是哥哥的问题,是小笙没用。”她揉搓着袖子,半晌后说了句让萧墨寒震惊的话,“哥哥,你能教我武功吗?”
和她那双真诚的眸子对上的时候,萧墨寒不需要询问便能知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就像曾经的自己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一样。
但……那当中的苦楚和辛酸他同样知道,他实在不愿意将这样的压力和生活带给小笙。
更何况山匪的压力远不是用武功能解决的,只有萧国安定下来,这些匪徒才会减少,才不会如此猖獗。
为此,他有些犹豫地婉拒道:“哥哥只会打架,不会教人。”
小笙脸色明显的黯淡下去,“那哥哥能一直一直待在渔村里吗?”
萧墨寒为难之色刚冒出头,小笙立刻感受到,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哥哥肯定也有自己的家人,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不回去你的家人肯定也会着急的。”
“小笙!”院子外面传出归来的爷爷的叫声,他因为去找邻村的大夫而刚好和那帮悍匪错过,回来的时候见到村里一片狼藉,立刻就跑回了家里,一路上都听闻是他家里住着的这位来路不明的男子赶跑了悍匪,还把东西都送了回去,更加迫不及待。
见到平安无事的孙女和萧墨寒,爷爷眼中满是泪水,将小笙送回房间哄她睡着后,爷爷走到院子,萧墨寒正在仰头看向月光,若有所思。
“可是打算离开?”
萧墨寒怔了怔,“总要等郎中来了瞧瞧腿再说。”他也不再伪装自己其实什么都忘记。
爷爷笑道,“怕是不论郎中说什么,你不日都会离开,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去你该去之处罢。”
萧墨寒没再说话,两人心照不宣。
翌日,郎中如期而至,小笙正在帮助爷爷做午膳。
“你这腿基本无碍,只要再外敷几日,注意运动强度,便不会再有问题。”
萧墨寒微微颔首,“骑马,会否有问题?”
郎中笑言,“从公子昨日的英勇来看,怕是也没甚问题。”
萧墨寒眉头微微一皱,“此事是您来此地方知还是在邻村便已经知道了?”
郎中一愣,似是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好笑,半天才道:“可不止我们村,这附近的村落都已经传遍了,都赞您见义勇为,有侠义之心,许多小姑娘,抢着要来拜访。”
“什么?什么?谁要来?”小笙蹦蹦跳跳地跑来,拉住郎中的衣袖,“爷爷,我爷爷说要请您留下,前段日子答应您要尝尝鱼干的滋味。”
郎中先摸摸小笙的头,回答了她的问题,“没什么人要来,爷爷同哥哥打趣罢了,至于留下怕是不行。”他抬头看向小笙的爷爷,“我今日除了来此地出诊,还要去另一个村子,晚上也同那边说好留宿,不若明天来此叨扰吧。”
小笙爷爷点头,“也好。”
萧墨寒起身眼神示意了郎中,跟着想一旁走过,郎中跟上,他开口道:“烦请去另个村子的时候打听看看是否昨日的事情真如您所说。”有时候夸张不真实的情况会影响他的判断。
郎中面露困惑,却也什么都没问,只道:“举手之劳,在下一定办妥。”
如此告别之后,萧墨寒望着渔村后探不出身前的山林,心中的担忧一点点加深。
那些山匪都是亡命之徒,若是因为他的名声而感觉到了挑衅,这附近的山民、渔民恐怕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他们若是在几个寨子联合,自己这次的出手恐是害了所有人。
不成,他必须要找个方式在不惊动那伙加害他的组织的情况下通知沿江的防护营,不然将这些山匪窝全端了,不然也得保证这几个村落的安全。
他脑中闪过不久前集市上的一幕,决定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