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伯是凌俊达,那站在他们面前的凌俊达又是谁?
漕帮的人都懵了,怔怔的站在原地,嘴唇微张,几度张张合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凌俊达反应快,他顶着通伯的身份,勃然大怒道:“你这野丫头,到底给少主喂了什么药,以至于他神志不清,连我与帮主都的分辨不清了?”
“我喂的药,自然是你毒药的解药。”
钱芊芊不紧不慢的扶着凌子安走出来,朝赵烨使了个眼色,赵烨眼疾手快,一掌劈晕假冒的凌俊达,掀开假面,露出小厮的脸。
这么多年来,他们口口声声尊称的帮主竟然是个小厮?
油然而生一股被侮辱之感,众人怒瞪着昏过去的小厮,半晌,才有人注意到通伯的可疑性。
既然帮主是假的,而且少主又称呼通伯是凌俊达,那么……
“还不快露出你的真面目来!”
“真面目?”通伯大笑一声,随即面色阴沉,“你们可真是奇怪,不怀疑外人,倒怀疑起我这个元老来了?我看你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愚蠢至极。”
“旁人认不出你来,我还认不出你?”
凌子安到了通伯面前,也不试图摘下他的面具,只是直直看着他道:“叔父先是扮成小厮的模样,扮了数年,今日陡然又变身成了通伯的模样,套取我口中的秘密,还真是苦心积虑。”
通伯冷笑一声:“少主,你怕是疯魔了吧。”
“疯魔?叔父既然如此嘴硬,那不妨让人撕下你脸上的面具,看看这面具底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凌子安态度强硬,认定这人就是凌俊达,他死不承认又如何,撕下面具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通伯身上,通伯面色更沉,扫过一圈后,冷声道:“哼,用不着别人。”
呲的一声,一张人1皮面具被揭下,面具下的人不是凌俊达又是谁?
四周一片哗然,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继续动作。
就算如此,他们又能如何?
凌俊达把手中的面具随意一扔,脚踩在上面经过,他满眼讥讽,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道:“凌子安,你可真是天真得愚蠢。”
“你以为,我走到今天这步,就没有完全的准备?”
从头至尾,他怕的都不是背上谋权夺位的名声,而是心心念念那笔财富,念着那秘密,若不然,他早就杀了凌子安。
就算漕帮的人知道他杀了凌子安又能如何?
大不了就是吵闹几日,他给点银子和好处就能安抚好,群龙不能无首,漕帮也不可没有帮主,而他,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凌俊达自得道:“漕帮的手下,你看看,现在还有多少能听你的指令的?”
周遭人面色一僵,不是他们不肯听凌子安的指令,而是凌俊达早就把他们的权利架空。
“那些肯拥护你的人,又有几个手中有实权?”
凌俊达张狂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这漕帮还是在凌家人的手中,那究竟是你还是我,并不重要不是吗?”
笑声太过刺耳,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站出来质问道:“凌俊达,你未免太张狂了些?前任帮主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又怎么会背叛少主,助纣为虐呢!”
“怎么会?”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凌俊达从腰间抽出剑来,剑尖指向众人。
众人吓得猛的往后退去,论武功,他们的确大多数人不及凌俊达。
凌俊达眼里的鄙薄更甚,看,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他道:“你们看看你们的身后,这些人,可都是我凌俊达的人啊。”
他伪装成小厮多年,一是为了亲自查探宝藏的下落,二就是为了招兵买马,让他手中能用的人更多。
现今漕帮里新人多过旧人,而新人,悉数都为他所用。
他眉目狰狞,猛的将剑刺去地里:“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是跟着我,还是跟着那命不久矣的蠢货?”
众人不语,在忠义与生气之间徘徊。
万籁俱寂之时,钱芊芊倏地一笑,笑声如同冬日里的第一道暖阳,将冰寒融化。
“帮主,强扭的瓜不甜,我劝你,还是早日放下屠刀为好。”
凌俊达脸色一黑:“臭丫头,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哦?是吗?”
一道低沉男声突然传来,而他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听就知是精兵。
钱芊芊抬头一看,萧墨寒来了。
漕帮有三千守卫,但萧墨寒手下也有三千精兵。
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漕帮的地盘上,萧墨寒三千精兵或许会稍弱,但无疑,却让漕帮里大多数人安下心来。
他们的选择,不将再是忠义与生死,而是忠义与背叛。
漕帮三千守卫中,至少有一千人是忠诚于凌子安的,那么就成了凌俊达的两千守卫对付萧墨寒的四千人。
如此一看,凌俊达必输无疑。
可是——
“此乃我们漕帮之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插手?”
凌俊达抓住把柄,暗道愚蠢,凌子安竟然犯了漕帮的大忌。
他提醒众人道:“我们漕帮历年来的规矩,绝不准有人与朝廷有所勾结,现在凌子安与朝廷勾结起来对付我,你们,可还认他?”
众人神情复杂起来,若是少主真与朝廷勾结起来对付凌俊达,那此事又得另当别论。
漕帮人都是过命的交情,最讲究忠义二字,也最是护短之人。
凌俊达与凌子安无论如何争夺,那都是漕帮内部之事,但若是有人卷入朝廷,那就是置整个漕帮于不顾。
这人,决计是要不得的。
众人看向凌子安的神情变了,凌子安也怔住了,是他?救命恩人?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不等漕帮的人考虑清楚认还是不认,也不待凌子安弄清楚心底的疑惑,萧墨寒抬了抬手,后边的精兵一拥而上,将凌俊达团团围住。
“你们漕帮之事,与本将军无关,但你通敌卖国,本将军却是容忍不得。”
卖国?此话一出,漕帮所有人皆是脸色大变。
他们不喜与朝廷有所牵连,无非是因为朝廷规矩多,贪官污吏也不少,但卖国之心,却是绝对不容忍的!
凌俊达手腕一颤,剑尖朝下落了几分,嘴硬道:“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卖国通敌?”
“凭你们来往的书信。”
上官凌走出来,将潜伏几年,偷出来的书信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众人凑近一看,书信上赫然就是凌俊达的笔迹与印章。
“还凭这个。”
萧墨寒甩出一方官印,职位不小,区区小国竟许诺了他丞相之位。
“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你书房中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墨寒一声令下,精兵上来将凌俊达团团围住。
“呵,好一招诱敌深入!”凌俊达反应再是迟钝也明白了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不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漏洞?
他假扮成通伯的模样,在凌子安经过他时,亲自将毒药弹入他的鼻间,凌子安吸入毒药,毒发,诱骗之下说出秘密,他顺理成章的得到秘密,接下来就应该是因凌子安命不久矣,“凌俊达“彻底接过帮主之位……
对了,就是这处出现了问题。
凌子安得到了解药,清醒过来,并揭穿他的身份。
而解药,是他亲手交给郎中的。
所以问题出在郎中身上!
他猛的看向郎中,郎中耸耸肩,揭下面具:“多亏了你手下的鬼斧神工,这面具做得跟真的一样,就连你都没有发现呢。”
真正的郎中被半路截下,取而代之的是穆天悦。
凌俊达这才发现,怪不得今日赵烨身后没有跟着穆天悦,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那她呢。”凌俊达看向钱芊芊,这个女人,到底是他小看她了,“她在水牢之中,如何会被救出来的?”
穆天悦扔了郎中的面具,太过栩栩如生,他拿在手里都觉得瘆得慌。
他道:“那就亏了是你手下留情,你虽然怀疑那日的妇人,但也并未追究,却不想却给了我们找到水牢的机会。”
而且为保那妇人的安全,他们当天晚上,就让上官凌以妇人擅闯贵客院子的名头,将人赶出了寨子,实际上则是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其间漏洞不少,但凌俊达一心都在为了今日之事做准备,对其它事却疏于防范,也让他们有机可乘。
听说所有细枝末节,凌俊达泄了气一样,没想到啊……他数年筹谋,最终却功亏一篑。
他抬眼扫过上官凌,恨自己识人不清,将狼招进了窝里都不知晓。
他目光缓缓落在凌子安脸上,却诡异的无爱无恨,因为他没有输给凌子安,他输给的是其他人。
是萧墨寒,是钱芊芊……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萧墨寒与钱芊芊二人身上。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同仇敌忾,感情似乎好极了。
那么好的感情,看得他厌恶。
既然这样,不如杀掉一个好了。
他眼神蓦地毒辣,周身戾气充盈,抬剑,以猛虎之势冲破精兵的包围,剑尖直直指向萧墨寒。
萧墨寒心一颤,猛的推开钱芊芊,举剑朝凌俊达飞去。
不对,他剑尖指向他,余光的目标却是钱芊芊!
萧墨寒后背一凉,但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凌俊达右手持剑,胸膛处被萧墨寒的剑刺穿,而他的左手,从袖中甩出一把飞镖,正中钱芊芊左胸处。
“芊芊——”
萧墨寒拔出剑,艰难的转头,眼里迸射处浓烈的悲伤。
钱芊芊暗道运气不好,勉强朝他一笑,下一瞬,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