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得有骨气些,若不然腰板都直不起来。
就比如现在缩着脑袋,一边耳朵被揪起,脸上的五官疼得纠在一起的陈老板,没了骨气,腰板都是弯着的。
见到钱芊芊,他苦哈哈一笑:“哎哟,你这婆娘怎么就不信话,都说了钱老板是找我谈生意的,你来搅什么乱子?”
陈夫人一听,狠狠瞪了眼钱芊芊,两道眉高高挑起,使劲扯了把陈老板的耳朵,尖声质问道:“你个肥头大耳的,喝的水都灌进脑子里了是吧?成天三两钱不会赚,想得倒是挺美!”
陈夫人越说越气,蓦地松开手,把陈老板往钱芊芊的方向一推:“好,今天我就看着你们谈,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谈成什么样子!”
陈老板踉跄几下,一膝盖撞在椅子上,当即疼得龇牙咧嘴,抬眼正对上钱芊芊看好戏的神情,陈老板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不敢和她对视。
他在店里,听到火锅店的小二来传话,说是他们钱老板请他去火锅店谈生意,那一瞬间就跟撞了大运一样。
钱老板不仅年轻,而且长得貌美如花,他虽然没那狗胆对她起色心,但美人相邀,就是坐下来聊聊天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他当时就一口答应,都幻想出了与美人把酒言欢的逍遥场景,但坏就坏在,他不应该为了在美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而回去换衣服,还被陈夫人逮了个正着。
更坏的就是,陈夫人问他做什么时,他连一个谎都不会撒,就老老实实的把实情给说了出来。
哎,他挨揍已经成了习惯,就是这次连累了钱老板,让他心里实在愧疚啊。
陈老板满怀愧疚的叹了声气,陈夫人心里来气,怎么?还要在她面前上演情深义重的戏码?
一脚给陈老板踹过去,陈夫人硬声道:“给我谈。”
陈夫人命令谈,陈老板不敢不谈。
“谈什么?”陈老板小心翼翼问钱芊芊,还真怕这钱老板对他起了色心,找他来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想要引诱他。
要是这样,今日他们两个都出不了这个门了,还不得被陈夫人打得满地找牙?
陈老板惜命,比惜美人更惜。
不知道陈老板幻想出的担忧,钱芊芊开门见山,真谈起了生意。
“我救了陈老板一命,不知道陈夫人准备拿什么来换?”
生意是要谈,不过她却不是和陈老板谈,而是和陈夫人。
她算是看出来了,陈老板就是个无权无势无钱的,找他谈没用,要找陈夫人才行。
陈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钱芊芊如花似玉的一小姑娘,不会看上她肚大肠肥的相公,不过看不上人,那看上的就只有钱财了。
所以陈夫人才拎着陈老板过来,想要看看这名动镇上的钱老板,到底是怎么一号人物。
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个愚蠢的。
陈夫人是个圆滑人,也有个爽快性子,听钱芊芊这么一说,心底虽然疑惑,但还是道:“钱老板怎么救了他,如果说出来有根有据,我再和钱老板谈价钱。”
“香辛料铺子的老板被抓了。”钱芊芊说完,陈老板双眼一瞪,不敢置信的看向钱芊芊。钱芊芊指了指窗外:“就在你们从正门进来的功夫,他被官兵压着从这儿离开,要是不信,你现在出去随便拉个人来打听打听就知道。”
陈老板不信,转身出门,没过一会儿功夫,目光呆滞的进来。
陈夫人一瞧,就知道钱芊芊说的事情属实了。
“原因是他贩卖的香辛料里面,有一味是销魂果,那销魂果吃死了不少人,他稳住死者家属,同意用钱私了,而实际上则卖了铺子准备畏罪潜逃,将烂摊子悉数扔给陈老板。”
陈老板身后发凉,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是我拦下了他,再让人去报官,陈老板无需担心,现在他被抓住,怎么也祸不及你。”
陈老板闻言松了口气,眼泛泪光:“多谢钱老板救命之恩,陈某,无以为报啊!”
“别。”钱芊芊伸手制止,弯唇一笑:“陈老板当然能报。”
陈夫人点点头,语气缓和不少:“钱老板救了他一命,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我们会尽力准备。”
钱芊芊故作认真的想了会儿道:“简单,只需要日后我上陈家铺子买布料时,陈夫人能多顾着点,好看的花色给我留两样便行。”
世上最难还的是什么?是人情。
陈夫人一家在镇上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与其贪得点恩惠,不如让陈夫人欠下她一个人情,等日后她遇到什么麻烦,自然需要陈夫人出手相救。
两个女人都明白其中深意,唯独陈老板一听,乐得笑开了花,直到离开还在路上不停夸赞钱芊芊是个不世俗的好姑娘。
陈夫人冷笑一声,好姑娘是好姑娘,不过不世俗?哪个商人不世俗?不都是从泥巴汤里滚出来的?
人情是欠下了,陈夫人只能希望,这钱老板别真惹出什么祸事才好。
而钱芊芊真不是个爱惹祸的,所以给了两兄弟几两银子封了口,将香辛料老板的事情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再说香辛料铺子,最后还是被人买下来,继续做起了香辛料的买卖,那销魂果也被当着众人的面烧了个干干净净。
卖铺子的钱,官府悉数用来赔偿给死者家属,也算是让他们得偿所愿了。
此事揭过,一晃眼,就到了寒冬腊月,过年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近了。
天气愈寒,除了钱芊芊的火锅店生意越来越好,钱芬和钱宣的酱菜铺子生意却冷清起来,是以两人早早关了门,把钱尧从家里面接过来,一起凑到了钱芊芊的火锅店里。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越是寒冷,吃火锅的人越多
几人躲进钱芊芊的屋里,钱芬把钱尧放下来,钱尧两只小手摇摇摆摆的,像个大胖团子一样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走着。
钱芬在他身后护着,又是喜爱,又是感慨:“大姐,你看尧哥儿都会走路了,这日子真是经不起细数。”
钱芊芊深有同感,想她刚来的时候,钱尧还在钱母的肚子里面没有出来呢,一转眼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钱尧颤颤巍巍的走到钱芊芊面前,两只小手一伸,甜甜道:“抱。”
从钱尧生下来,他们的日子慢慢变得好过起来,所以钱尧从小也算精细养大的,养得了一身的细皮嫩肉,唇红面白的,谁看了都喜欢得不行。
这么个粉团子在自己面前晃悠,钱芊芊心一暖,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在怀里。
“尧哥儿真是讨人喜欢。”钱芊芊捏了捏尧哥儿的小手,钱尧感觉出来大姐是在和自己玩,嘻嘻一笑,一点不折腾。
钱芬和钱宣也点点头:“招人喜欢是招人喜欢,不过大姐你在家的时间不多,是没看到娘把尧哥儿当成眼珠子护的样子。”
钱芬叹了声气道:“现在尧哥儿还小,等他稍微长大点,懂点事了,迟早是得惯出问题的。”
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惯成什么样子?钱芊芊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她们想太多了,没有当回事,但顾忌到两人的小情绪,还是安慰了两个妹妹几句。
钱尧知道几位姐姐在说自己,但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眼珠子一转,瞥见钱芊芊胸膛前的玉佩,嘴一咧,小手一抓,含进了嘴里。
钱芊芊发现了,停下和两个妹妹说话,把玉佩从钱尧嘴里面拿出来,放低了声音道:“这东西脏,不能随便含进嘴里知道吗?尧哥儿乖,大姐给你上街买果子吃。”
脏,不能吃。
果子,可以吃。
钱尧听懂了话,乖乖的点头应下,钱芊芊心想,多乖的一孩子,哪有被人惯坏,果然是两个妹妹多想了。
钱芬和钱宣互看一眼,暗道钱尧这小子,竟然会看人行事。要是娘在这,他要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两人刚这么一想,吱呀一声,风雪的寒意从门缝里灌进来,一个中等的身材卡着门缝挤进来。
来人正是钱母,一身的风雪,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匆匆。
“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钱母从来不过问火锅店和酱菜铺子的生意,就连来的次数都很少,突然行色匆匆的来了,钱芊芊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好在并没有什么事发生,钱母脱掉外面的披风,眼睛盯着钱尧,嘴上道:“没事,就是我一人在家里面闲得发慌,就上火锅店来看看。”
说是来看看火锅店,眼睛却一刻没离钱尧,钱芊芊心知肚明,怕是想钱尧了吧。
钱芊芊把钱尧抱过去:“正好尧哥儿也想娘了,来,娘您抱过来去吧。”
手也搓暖和了,钱母把手放在自己脸上,确定不冻人了,满脸带笑的伸手去抱钱尧。
钱尧眼珠子一转,离开钱芊芊的怀抱时,小手机灵的再次拽住了钱芊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姐姐……要。”小家伙会说话了,首先学会的就是“要”这个字。
钱芊芊哭笑不得,把玉佩从他手里面拿出来,拍拍他的小脸道:“脏,姐姐说了的不能要哦。”
钱尧嘴巴一咧,转过头去趴进钱母怀里,带着哭腔道:“娘,要。”
刚才还听话的小孩儿,一转眼就成了个撒泼不讲道理的孩子,钱芊芊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光正撞到钱芬和钱宣抿嘴在笑,钱芊芊终于明白过来——这孩子是个看人下碟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