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芊芊和雪依都是一身男装，青丝束冠，虽然身板比一般的男子要纤瘦许多，但一举一动尽是豪迈，与寻常男子无意，这么久了都无人看出，这个小贩怎么能看出来？
“你的眼力还真是不错，旁人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你如此轻而易举就看出来了，看来只做个小摊小贩，还真是委屈你了。”
钱芊芊仔细打量着这摊贩，萧墨寒说过，这晋城里有许多央国的探子，而那些探子大多会伪装，所以就算是装成个小摊贩，也实属正常。
那小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垂下头，向钱芊芊行了个礼，虽然神情依旧平静，但态度却很是恭敬。
“公子，是小的多嘴了，小的也并非有意说出，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小贩立刻改了口，朝钱芊芊连连拱手，倒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可这般伶俐之人应该不至于做个小贩。
“你很聪明，以你的眼力和聪明才智，只做个小摊贩未免太屈才了，你随我走吧，我定不会亏待你。”
钱芊芊没有离开，眼中尽是试探，这么一个人一定不简单，若真是央国探子，就得早日除掉，若不是，那带回去引荐给萧墨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的除了这做花灯的手艺之外并无长处，自小也是胸无大志，只想安稳度日，所以还是莫要拖累公子得好。”
那小贩很是谦和地回绝，可他的态度越好，钱芊芊心里就越觉得可疑，按理说，这些小商小贩大多都是不通文墨的，也不懂什么礼数，向来只会看穿着打扮来认人，她今日跟雪依都是一身粗布麻衣，跟寻常百姓无异，这小贩应该不会对她们如此恭顺。
“这寻常人有这样的好机会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但你却再三推辞，难道你是怕我付不起你的工钱？让你去白替我做了活？”
钱芊芊面不改色，边说着，边故意露出了腰间的钱袋，让那小贩看一看，别有什么后顾之忧。
那小贩也瞧见了她的钱袋，只是并没有她意料之中的欣喜，反而还是依旧平静，没有改变主意。
“公子说笑了，小的怎么会这么想呢？只是怕自己不堪重任，白吃了公子家的米粮，刚才是小的不好，不如这样，小的再送一个花灯给您，就当是给您赔礼道歉了，还请您莫要跟小的一般见识。”
那小贩陪着笑脸，又拿了个花灯，塞给了钱芊芊，想尽快息事宁人，既然如此，钱芊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人来人往的，她总不好没有证据就强行带走这小贩。
“那就多谢了。”钱芊芊接过花灯，道了声谢，随即便跟雪依走到了一旁。
“你去盯着那小贩，等人少了，便将他拿下，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钱芊芊压低了声音，在雪依耳边吩咐道，神情也陡然凝重了起来。
雪依也跟她想得一样，那小贩的不寻常，她看得出来，雪依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立刻按她说得做了，只是等到雪依转身的一瞬，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小贩呢？”雪依眉头紧缩，紧张地问了一声，钱芊芊也旋即转头，只见那卖花灯的摊子还在，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钱芊芊环顾四周，除了那些百姓之外，完全没有了半点可疑的身影，看来那小贩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一早就跑了。
“还是慢了一步，如此做贼心虚，这小贩果真有问题。”钱芊芊紧咬下唇，心里多有不甘，刚才她明明有那个机会，却没有好好抓住，当真是可惜。
“一个小贩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钱老板，您就别放在心上了，只要他还敢出来，我便定能将他抓住。”
雪依虽然也觉得惋惜，但却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仍然说得有些轻松，觉得就算那小贩有问题，也做不了什么。
钱芊芊顿时连放花灯的心情都没了，径直走到河边，胡乱地将手里的两盏花灯放入河里，花灯漂浮着，随着水流的方向飘去，也不知会飘向何处。
第二日，这晋城里便出现了不对劲，许多小商小贩都不出来了，药铺的人却爆满，那些个民间郎中整日忙不过来，看完这一家，就要赶往下一家，原本热闹的晋城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将军，已经陆续有不少百姓染病了，这城里的药材根本就不够用，好几家药铺都关门了，而且即便如此，那些百姓的病情依旧没有缓解，反而有更多的人染病了，许多人都猜测，这很可能是瘟疫。”
李管家去向萧墨寒禀报，这几日一直都是他在盯着这晋城的情况，所以他不敢有半点隐瞒。
“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萧墨寒骤然抬眸，眉头紧锁，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属下也不知，此病就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一样，让人措手不及，自从初一那日百姓们去护城河放过花灯之后，此病就渐渐冒头了。”
李管家在心里思量片刻，这倒是让萧墨寒怀疑了起来，此病来势汹汹，且来得蹊跷，能一下让这么多百姓都染上，想必不简单。
那护城河里的水源供给着城里所有百姓的生活，若是那水出了问题，让这么多百姓染病也不奇怪，除此之外，萧墨寒真的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搬这么多药材进来干嘛？”
钱芊芊出门散心，刚走到后院，就瞧见家丁们搬着一个个竹筐，里头尽是草药，闻着还有股苦涩之味。
“这都是李管家吩咐的，外头发生了疫病，不少百姓都染病了，李管家怕我们将军府也染上，所以便未雨绸缪，用这些药材防范着。”
一个家丁停下脚步，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自从初一那日之后，钱芊芊就再没出过门了，所以竟不知外头发生了这种事。
“什么？那此事萧将军知道吗？”钱芊芊心里一惊，紧接着追问道。
“李管家已经禀报了将军，所以将军应该是知晓的。”
那家丁毕恭毕敬地回应道，钱芊芊不禁转头望向雪依，这连日来，她可从没从雪依嘴里听到些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不告诉我？”
钱芊芊紧蹙秀眉，脸色有几分阴沉，虽然雪依整日跟着她，但毕竟是萧墨寒的人，她就不信雪依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钱老板，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才听闻此事。”
雪依有些委屈，微微垂下头，说得很是诚恳，就在钱芊芊正怀疑之时，萧墨寒径直走了过来。
“雪依确实毫不知情，此事发生了没多久，消息还没传开。”
萧墨寒站在钱芊芊身后，淡淡地开口，眼底波澜不惊，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钱芊芊冷静了些，微微垂下眼帘，心里既担忧又觉得难堪，思量片刻后，便缓缓出了声：“那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我正要亲自出去查看，不如你随我一道？”萧墨寒轻掀薄唇，好像看出了钱芊芊的心思，声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沉稳。
“嗯。”钱芊芊点了点头，随即就跟上了萧墨寒的脚步，雪依和李管家也在后头随行，几人皆是乔装打扮，从衣着上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只是萧墨寒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但这也没办法，毕竟他的气度和长相摆在这儿，就算在脸上抹上灶灰，都掩不住他的风华。
钱芊芊瞧着这路有些眼熟，心里立刻猜到了什么，扬起头，望向萧墨寒的脸，小声道：“你这是要去护城河畔？”
“不错。”萧墨寒没有丝毫遮掩，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没有丝毫闪烁。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原先我还不觉得此事要紧，但既然你怀疑了护城河，那我想此事应该有些蹊跷。”
钱芊芊想起先前的商贩，原先她没打算在意，但还是现在萧墨寒直奔护城河，她便也觉得此事重要了起来。
“你们初一那日遇到的商贩的确是央国的探子，护城河里的水应该也被做了手脚，李管家懂些医术，带他前去，正好能验一验。”
萧墨寒似乎知道钱芊芊想说些什么，几句话就点出了她心里的疑虑，她下意识地望向雪依，若她没猜错，此事应该是雪依告诉萧墨寒的。
“将军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所以属下自然要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将军。”
雪依也瞧见了钱芊芊的眼神，所以便淡淡地解释道，萧墨寒则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似乎理所当然。
这是在外头，钱芊芊自然不能发作，雪依既然将此事禀报给了萧墨寒，那一定就不会只禀报了这么一件事，所以可想而知，她这几日来的行踪，都在萧墨寒的掌控之中。
“小心点儿。”在钱芊芊沉思之际，萧墨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闪到街边，此时一辆堆满死尸的马车路过，差点儿蹭到钱芊芊。
真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晋城就死了这么多人，整座城都是冷冷清清的，枯叶都堆在地上，瞧着萧条了许多，踩在脚下软软的，却一点儿都不舒服。
钱芊芊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推开萧墨寒，她现在是一身男装，跟萧墨寒一个男子在街上拉拉扯扯，总不大合适，让人瞧见了也难免会传闲话。
“看来这疫病还真是厉害，短短的几日就有了这么多尸体，这若是再不控制，恐怕晋城都要成为一座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