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上带着笑,对萧墨寒很是恭敬,连带着钱芊芊都跟着沾光,只是钱芊芊心里清楚,皇帝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对他们有多客气,日后翻脸就有多无情。
“陛下言重了,微臣承蒙陛下不弃,才在这朝中有一席之地,陛下要召见微臣,微臣自然要奉旨而来。”
萧墨寒微微颔首,说得十分谦逊,即便他手中的权力早已大过了皇帝,可还是没有恃宠生娇,在皇帝面前言行无状。
“朕才刚登基,这外头便有不少流言,更有甚者,说这位钱姑娘是陈国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朕才召她前来,皇叔应该也清楚,陈国被灭时,对萧国的怨念极深,若是斩草不除根,日后恐怕会埋下祸端。”
皇帝的目光一直都在钱芊芊身上,早就知道萧墨寒带回来了一名乡野女子,并对那女子照顾有加,大有娶那女子的意思,原本他并未放在心上,但如果钱芊芊真是陈国公主,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皇上再仔细瞧瞧,这女子像陈国公主?”
萧墨寒倒是不动声色,轻掀薄唇,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脸上带着几分讥诮,似乎在嘲讽外头的那些无稽之谈。
钱芊芊也顺势抬起头,反正萧墨寒在这儿,皇上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她无需遮掩,在这个时候,她越是小心翼翼,便越会被人认为是心虚,而越是镇定,反而越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上仔细打量着钱芊芊,看钱芊芊的气度,倒不像一般人,可他也没见过真正的陈国皇室后人,所以根本辨不出来。
“这光看面相,也确实看不出什么,外头只说,陈国公主的肩上有块蝴蝶胎记,是陈国皇室特有的,而这女子身上有那块胎记,所以……”
皇上欲言又止,知道钱芊芊是萧墨寒的人,所以也不敢贸然下令,他若是提出想看钱芊芊的左肩,萧墨寒很有可能当场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不过是块胎记而已,这天底下巧合之事多了,而且据微臣所知,陈国皇室多年前早已被灭,所谓遗留下来的小公主,也不过是陈国皇室被灭时散布的谣言,目的就是让萧国人心慌乱,不管再过多少年,都忌惮着此事,不得安宁。”
萧墨寒冷笑一声,一脸地无所畏惧,剑眉微扬,眉宇间英气逼人,目光灼灼,让人不敢有反驳之意。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倘若此事是真的,萧国岂不是要大乱?皇叔,朕知道这女子是你的人,但身为萧国大将军,朕相信你定会为萧国着想,不会偏袒敌人吧。”
皇上的眼底闪着疑光,心里虽然忌惮萧墨寒,但还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般模样,当真跟先帝有几分相似。
“那是自然,不过敌人并非芊芊,而是旁人,皇上别弄错了,中了敌人的圈套,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这无疑是得不偿失。”
萧墨寒点了点头,神情微妙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些什么,皇上虽然资质平庸,但却不是蠢笨之辈,所以也听得出萧墨寒的话外之音。
“皇叔这是何意?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皇上随即追问道,脸上的疑问更深,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萧恒回来了。”萧墨寒淡淡地开口,吐出了几个字,皇上顿时脸色大变,拳头都捏得紧了些。
“什么?他不是早就逃往南疆了吗?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皇帝大惊失色,虽然当年九子夺嫡的时候,他年纪尚小,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他渐渐大了,也在史官那儿得知了不少事,知道他这个七皇叔不是一般人,先帝在时就曾多有忌惮,没想到先帝不在了,萧恒便回来了。
“他定是有备而来,知道芊芊是我的人,所以故意散布了这种谣言,目的就是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倘若陛下对微臣起了疑,微臣为保芊芊,也定会据理力争,到时候他便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萧墨寒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说得很是笃定,也不管皇上信不信,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若是皇上不信他,那便证明,皇上根本没那个能力掌管萧国。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朕才刚登基不久,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皇叔,你是大将军,又是当年辅佐父皇的,你可定要帮朕呐。”
皇上顿时慌了,也顾不得猜疑,只是一味地跟萧墨寒套近乎,看得出来,他很怕这个皇位坐不稳,而且把萧墨寒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钱芊芊没想到皇上突然变成了这般,本来还以为此事很难说清,结果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看来萧墨寒还是最了解皇帝。
“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在这个时候,陛下一定要相信微臣,如此一来,微臣才能调兵遣将。”
萧墨寒顺势开口,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皇上无从怀疑,也不想再计较什么陈国公主之事了,拿下萧恒才最要紧。
“这是自然,朕全靠皇叔帮衬,自然相信皇叔,只要能将萧恒捉拿,这京城的官兵,任凭皇叔调遣。”
皇上如临大敌,在没登基前,他就听说了萧恒的不少事迹,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跟萧恒抗衡,放眼整个朝野,能斗得过萧恒的,也就只有萧墨寒了。
“多谢皇上。”萧墨寒面不改色,只是俯身拱手道,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眉目依旧英气,身姿清隽挺拔。
“但这位钱姑娘的身世仍旧可疑,只要一日没有证据,外头的流言便一日不会消散,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就让钱姑娘,先住在宫里吧。”
皇上沉思一瞬,突然开口,这倒是让钱芊芊错愕了一瞬,她自然是不想留在宫中的,在宫里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平日里还要守着那些繁文缛节,想想她就难受。
“不必了,微臣的人,微臣自会好生保护,多谢皇上美意,还是别给宫里添麻烦得好。”
萧墨寒冷冷地回绝,完全没有给皇上半点商量的余地,他总是这样,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哪怕是皇上,也无可奈何。
皇上明显有几分尴尬,他是皇帝,下的命令任何人都要遵从,没想到萧墨寒每回都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还好这里没有旁人,否则他可就太难堪了。
“那好,既然皇叔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了,不过在此事没查清之前,钱姑娘不得离开京城,朕会差人前去,保护钱姑娘的安全。”
皇上也退了一步,知道跟萧墨寒僵持下去,一定没什么好结果,他口中所谓的保护,谁都知道只不过是监视罢了,就是怕钱芊芊跑了。
“那就多谢皇上了。”
萧墨寒也没拒绝,虽然知道皇上的意图,但也不能让皇上太难堪,所以有些事,该答应的,还是得答应。
如此一来,皇上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寥寥叮嘱了几句,便让萧墨寒和钱芊芊出宫了。
皇上派的官兵很快就到了将军府,将将军府前前后后围得严严实实,府中之人虽然可以随意出入,但面对这么多官兵,也不能完全没有顾虑,所以整个将军府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萧墨寒倒是无所谓,每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好像完全不在乎那些官兵的存在,钱芊芊瞧着他这般自在,也不那般拘束了,虽然知道那些官兵是来监视她的,可也当作不知道,反正她也没打算逃走。
只是钱芊芊的身份迟迟得不到证实,外头的百姓也有了其他动作,将军府门口突然聚集了一大群百姓,个个喊着口号,手里举着横幅,上头的字迹尤其刺目。
“交出陈国公主,按例处斩!”
“将军府包庇罪人,以权谋私,不公平!”
那些百姓吵吵嚷嚷,官兵们都在将军府门口阻挡,可人越来越多,光凭着这些官兵,也完全挡不住,若是伤了他们,难免会让百姓非议,京城动荡。
萧墨寒也得知了外头的情势,利用平民百姓来造势,果然只有萧恒做得出来,若是京城乱了,萧恒的人马便能趁乱进京,到时候将防不胜防。
钱芊芊径直冲了出来,虽然萧墨寒让她在屋里好生呆着,但她还是呆不住,此事因她而起,她若是一直躲着,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我还是出去跟那些百姓解释清楚吧,否则他们日日这样闹,对将军府也确实不好。”
钱芊芊有些着急,微微垂下眼帘,在心里思量着,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死结。
“你以为眼下你出去,一切就能说得清?他们若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便不会来闹了,你呆在这儿,我去应付他们。”
萧墨寒轻掀薄唇,幽深的眸子里明暗交杂,让人看不真切,也琢磨不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说不出的矜贵,眉宇间英气逼人,桀骜不凡。
“外面围了那么多百姓,就算你是大将军,这个时候出去,也会面临不小的麻烦,我还是与你一道吧,让他们有什么气,就冲我来。”
钱芊芊紧拽着萧墨寒的衣袖,虽然萧墨寒一直都护着她,但她却不想把萧墨寒推出去独自承担,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跟萧墨寒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