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钱芊芊睡醒了,用过早膳,便去看了钱尧,此时钱尧也醒了,只是陡然到了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习惯。
“娘,我要我娘……”
钱尧在房中哭闹着,让几个侍女无可奈何,她们虽然心细,但也没哄过孩子,所以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让钱尧止住哭闹。
钱芊芊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立刻冲了进去,保住钱尧,见着钱芊芊,钱尧哭得没那么凶了。
“好了好了,大姐在这儿,没事了。”
钱芊芊轻拍钱尧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钱尧抽泣着,一脸的委屈,钱芊芊擦了擦他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将他抱在了怀中。
“我要娘,这儿是哪儿?我娘呢?”
钱尧怯生生地打量四周,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自小就被钱母疼惯了,这下猛然离开钱母,他还当真不习惯。
“这里是京城,娘她们都在连州,所以我们一时间见不到她们,你放心,这儿比连州好玩多了,大姐会陪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钱芊芊抿唇浅笑,眼里泛起丝丝柔光,神情也温顺了许多,这般模样,当真一改往常,让钱尧都有些疑惑。
“我还是想要娘,大姐,你带我去找娘吧。”
钱尧抓着钱芊芊的手,一直嘟着嘴,眉头都皱成了波浪,瞧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我们暂时得住在此处,所以找不到娘,等过段时日,我们便回家。”
钱芊芊说得很是笃定,钱尧原先就对她不怎么亲近,现在也是如此,知道自己找不到钱母,顿时又委屈了起来。
就这么哭闹了两日,钱尧终于习惯了些,吴顺找了不少孩童的玩意儿,钱芊芊也整日陪着钱尧,这么一来二去,钱尧跟钱芊芊亲近了许多,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警惕。
如此一来,钱芊芊也轻松了些,那些丫鬟跟钱尧玩得不错,小孩子总是好满足的,谁好谁坏,都分得出来,所以钱尧也安心跟着那些丫鬟,不再赖着钱芊芊了。
而在江笙的尽力医治之下,邵怀谷总算醒了过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些事他好像突然就想通了。
萧墨寒偷偷去看了邵怀谷,此时邵怀谷卧在榻上,身上搭着棉被,伤口都敷了药,在慢慢愈合,江笙研制出的伤药,都是最好的,所以他的伤势也有了些好转。
“这回你险些丢了性命,日后再出门,定要多带些随从。”
萧墨寒只是淡淡地打量了邵怀谷一眼,脸上并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淡漠,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看得出他心里对邵怀谷的关心。
“萧恒手底下的都是江湖高手,就算我带的随从再多,也是防不胜防,这回我能捡回一条命,就说明我命不该绝,下回我也定能化险为夷。”
邵怀谷打趣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对他来说,这点儿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还有命在,一切便都还有机会。
“那些行刺你的人,你可有头绪?”
萧墨寒没有听邵怀谷继续耍贫嘴,轻掀薄唇,开门见山,幽深的眸子里闪着丝丝疑光。
“你看看这个。”
邵怀谷拿出一块玉佩,扔给萧墨寒,萧墨寒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心里便顿时了然。
“这是左相府的东西,是欧阳坤的人。”萧墨寒说得十分笃定,这玉佩是从前欧阳坤戴在身上的,化成灰他都认得。
“不错,虽然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其中为首的男子,就是程峰。”
邵怀谷先前被人追杀,慌乱之中扯掉了其中那为首男子的面巾,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在中剑之际,便偶然抓掉了男子腰侧佩戴的玉佩。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程峰对欧阳坤还真是忠心耿耿,想尽办法要对付我,看来我是容不得他了。”
萧墨寒收起玉佩,脸上泛起一抹冷笑,程峰蛰伏了这么久,又出没了一回,御风等人一定能嗅到蛛丝马迹。
“程峰现在在替萧恒办事,要想抓他,应该要费一番功夫,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引他出来。”
邵怀谷话锋一转,眼中带笑,眉头微皱,依旧温润如玉,可一举一动之间透着说不出的狡黠。
萧墨寒只是淡淡地望着他,薄唇抿成一条长线,静静地听邵怀谷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先前有关钱芊芊是陈国公主的谣言就是程峰传出的,这回邵怀谷遇刺,又是程峰动手,看来萧恒是把程峰利用了个干干净净,要想引出程峰,便必须要利用左相府,程峰对欧阳坤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弃旧主。
正好左相府里还有好些人被关押在天牢里,未曾处置,若是把那些人利用起来,放出风声,说要将那些人全部处斩,程峰一定按捺不住。
萧墨寒差人在外头张了榜,一字一句都说得十分清楚,左相欧阳坤通敌叛国,当株连九族,所以左相府上下上百口,三日后都在菜市口问斩。
反正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萧墨寒,所以萧墨寒的命令也就是皇上的意思,至于这通敌叛国之罪的证据,左相府随便一搜,便搜出了不少,所以罪名理所应当地成立,那些人虽然无辜,但也是必死无疑。
当年左相府何等风光,欧阳坤在朝廷里是股肱之臣,在京城一手遮天,陷害老臣,欺压百姓,虽然笼络了不少大臣,但也得罪了许多人,所以眼下左相府遭难,没有一个人赶出来为欧阳坤打抱不平。
百姓们见了,也只是唏嘘,欧阳坤原本就不得民心,再加上此事事关重大,百姓们也都不敢妄言,所以都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眼睁睁地瞧着这高不可攀的左相府如何在几日之间没落。
萧墨寒早就在菜市口部署好了一切,那些官差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功高强,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他豢养的死士,御风一直在盯着程峰那边的动静,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曾放过。
“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程峰他们又不傻,能来吗?”
钱芊芊知道萧墨寒的打算,只是她有些怀疑,虽然她不否认程峰几人对欧阳坤的忠心,可性命攸关,谁都不能保证程峰一直如此忠心。
“萧恒一定不会让他来,但正因如此,他才一定会来。”
萧墨寒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看穿了程峰,将一切都掌控在了鼓掌之间。
“为什么?先前不是萧恒救了他,他一直在替萧恒办事吗?”
钱芊芊有些不解,要知道,程峰和萧恒,可是站在同一边的。
“程峰自小便无父无母,若不是欧阳坤收留他,他早就饿死街头了,所以他对欧阳坤,是过命的忠心,就算听从萧恒的命令,也只是为了替欧阳坤报仇,但萧恒不一样,他对左相府并无感情,也理解不了程峰,所以这两人,不过是表面融洽罢了。”
萧墨寒对程峰早就了如指掌,这才自信满满地安排了这些,程峰一直跟在欧阳坤身边,对左相府感情深厚,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原来如此,只要程峰一出现,便插翅难逃,他自己心里一定也清楚,人总是这样,就算穷途末路,也要垂死挣扎,所以他定会做足准备。”
钱芊芊有些担忧,程峰几次三番地生出事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他不是萧墨寒的对手,也困兽也有獠牙,也会伤人。
“放心吧,这回一定万无一失,只要程峰一出现,便叫他有来无回。”
萧墨寒倒是不以为意,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幽深的眸子里毫无波澜,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也琢磨不透。
钱芊芊低下头,在心里思量着,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别处,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骤然抬眸,望向了萧墨寒。
“萧恒也一定清楚程峰的底细,他会不会利用程峰闹事,从而在背后做什么手脚?”
萧墨寒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似乎没想到钱芊芊会想到这一层,唇角轻勾,脸上的笑意愈演愈烈,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果真也只有你能想到这个,萧恒知道自己不能完全控制程峰,所以定会利用程峰,到时候京中一旦闹起来,外头的人便有机会了。”
萧墨寒望向窗外,一方翠竹生出了不少嫩芽,阵阵凉风吹过,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他却身姿挺拔,五官依旧大气冷硬,矜贵不凡。
“果真如此,看来你早就做了准备,我便无需多说了。”
钱芊芊撕扯着嘴角,神情轻松了许多,双手环抱在身前,贝齿轻咬下唇,眼眸清亮如水。
“你能有如此心思,实在难得,虽然说得晚了些,但也不碍事。”
萧墨寒抬手摸了摸钱芊芊的头,眼眸微眯,眼里透着丝丝宠溺,一举一动都温柔极了。
“不过那一日你得带上我,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我决不留在此处等消息。”
钱芊芊眨着眼睛,说得很是笃定,她是个倔脾气,一直都十分倔强,一旦决定的事,便谁都劝不动,萧墨寒也是如此。
“好,我答应你。”
萧墨寒轻轻吐出几个字,这次他没有回绝,听到钱芊芊有此意,心里还涌起了丝丝暖意。
钱芊芊转身就走了出去,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留,萧墨寒望着她的背影,手还悬在半空中,瞧着有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