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钱芊芊走到邵怀谷身后,轻咳了两声,邵怀谷放下手里的茶盏,扭过头,脸上泛起一抹浅笑。
“坐吧。”邵怀谷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袍,很是温润。
“萧将军今日出征,你也没去送他?”
钱芊芊瞧着邵怀谷这般悠闲,还有些疑惑,照理说,萧墨寒要走这么久,邵怀谷应该不会这般云淡风轻。
“你不是也没去吗?”邵怀谷抬手给钱芊芊倒了杯茶水,倏尔垂眸,语调浅淡。
“我不想让他耽于儿女情长,所以不如不见,但你为何不去?”
钱芊芊淡淡地解释了一声,目光一直在邵怀谷脸上游离,在她看来,别人都可能不去,只有邵怀谷,大概是要去的。
“我若去了,你弟弟的功课不就耽搁了?萧将军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向来干脆利落,送与不送,对他来说毫无区别,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邵怀谷虽然不是武将,可骨子里总有股武将的刚毅,行事风格跟萧墨寒有几分相似。
“看来你倒是了解萧将军,这下萧将军出征了,你该要重返朝堂了吧。”
钱芊芊喝了口茶水,虽然是试探的语气,可其中总夹杂着几分肯定,朝廷局势她不清楚,可邵怀谷她却是多少了解一点儿的。
“不错。”
邵怀谷也没掩饰,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波澜。
“你放心吧,萧将军心里都有数,虽然留了不少随从在京城,但身边都是最得力的精兵强将,央国和萧恒这一回,必败无疑。”
邵怀谷打量了钱芊芊一眼,知道钱芊芊心里放不下,所以便开口劝慰道,只是他的劝慰,在钱芊芊听来,都是虚无缥缈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忘了,这回央国和萧恒也做了十足的准备,萧将军真的有那么大的把握?”
钱芊芊心里明镜似的,虽然这场仗,萧墨寒并没有给她透露太多,雪依那儿的口风也很紧,但她一直觉得,这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萧将军都会平安归来,除非你心里不信,觉得萧将军没那个实力。”
邵怀谷瞧着钱芊芊一脸忧虑,便冷冷地开口道,钱芊芊回过神,放下手里的茶盏,秀眉轻蹙。
“我自然是信的,若他都没有这个实力,那放眼整个萧国,就不会有人有了,只是我担心,这京城,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钱芊芊在心里沉思着,总觉得不大对劲,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你多虑了,萧将军临走前,早已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至少半年内,我们都是安全的。”
邵怀谷倒很是冷静,只是他这话里,总夹杂着几分危险,半年内是安全的,那半年时间过了呢,难保有意外发生。
“所以你也觉得,京城还是会有事要发生?”
钱芊芊的神情凝重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邵怀谷。
“不错,朝中有几名从前暗地里支持萧恒的人,都被皇上贬了官,但他们都是这京城的世家大族,手里的势力不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对朝廷早就心生不满了,先前有萧将军在,他们一直收敛着,不敢有所动作,现在萧将军走了,他们大概是要动一动了。”
邵怀谷一五一十地解释道,看样子,他心里什么都懂,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罢了,他没上朝堂,可对朝堂局势比谁都清楚。
“那到时候,皇上有能力抵挡吗?”
钱芊芊紧接着追问道,现在萧墨寒率兵出征,若是京城一乱,边疆一定也会受到影响,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倒是十分担心萧墨寒。
“萧将军临走时,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皇上照做,便没问题,只是到时候这京城难免会见血,所以你们好生呆在将军府,我会差人来护着你们。”
邵怀谷倒是十分平静,好像那些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一字一句都云淡风轻,脸上也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
“你心里有数就好。”
钱芊芊点了点头,只是她心里仍旧记挂着萧墨寒,此番出征不同于上回,萧恒和央国联手,定会在萧国掀起一番风浪。
“你若是在府中呆得实在无聊,就去宫中走走吧,这是令牌,秦厉是宫里的禁军统领,自会保护你的安全。”
邵怀谷拿出一块金牌,递给了钱芊芊,这倒是让钱芊芊愣了一下,她不过是一介民女,怎么能随意入宫?
“大人还真是说笑了,我并非出身官家,又无品无级,就算有这令牌,又拿什么身份进宫?”
钱芊芊没有接,只是浅笑着解释了一声,觉得邵怀谷大概是糊涂了。
“是你多虑了,将军早已跟皇上说明了,你就是将军夫人,宫里的人全都知晓,所以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入宫,没人敢拦你,也根本无人敢说三道四。”
邵怀谷倒是不动声色,此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钱芊芊一人不知,她跟萧墨寒,只差一个婚宴了。
“什么?他,他居然公之于众了?我还没真的嫁给他呢。”
钱芊芊老脸一红,十分难为情,萧墨寒如此做,当真像赶鸭子上架一样,她想推脱,都推脱不了了。
“这有什么关系?在我们看来,你跟萧将军早就是真的夫妻了,能嫁给萧将军,可是这萧国所有女子的梦想,现在那些人,不知道有多羡慕你。”
邵怀谷只是淡淡一笑,一举一动依旧温润,声音不似萧墨寒那般低沉,带着几分调弄的意味,倒是让钱芊芊怎么都躲不掉了。
“有空我会进宫的,多谢了。”
钱芊芊收起那块金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泛起几分暖意,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等萧将军回来了,我便来喝你们的喜酒。”
邵怀谷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只要萧墨寒一回来,皇上便会下旨赐婚,其实让皇上赐婚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先前江山未定,不是时候,钱芊芊也没有完全对萧墨寒敞开心扉,所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钱芊芊只是浅笑着点头,并未应声,没过多久,钱辉的声音小了起来,看样子,这书应该是读完了。
邵怀谷检查了一番,便让钱辉自己去玩,眼瞧着时辰不早了,他没有多留,只是跟钱芊芊寒暄了几声,便离开了将军府。
一连好几日,钱芊芊都闷在府中,心神不宁,算算时间,萧墨寒应该早就走远了,她的心也好像跟着萧墨寒走远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雪依在民间给钱芬和钱宣找了个女红刺绣最好的师父,还有珠算,弹琴,画画,请来教她们的师父都是京城里的第一人。
钱芬和钱宣不爱读书习字,做这些倒是挺有兴致的,从前在连州,家里环境太差,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更别说学琴棋书画了,但现在不一样,她们到了京城,钱芊芊就想让钱芬和钱宣都过上跟这京城里的富家小姐一样的日子。
前些年,钱芬和钱宣落后了太多,好在她们都还没出嫁,再拾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放眼整个京城,无人敢不给将军府面子,所以雪依请来的师父,一定能让钱芬和钱宣长进不小。
“钱姑娘,这些两位小姐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她们的刺绣和画画,都很有进步,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跟这京城里的官家小姐相差无几了。”
雪依兴冲冲地将钱芬和钱宣的刺绣和画画成品拿给钱芊芊看,钱芊芊只是寥寥看了几眼,并未表露出什么,钱芬和钱宣原本就聪明,有这般成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来是几位师父教得好,去库房里拿些银子,赏给她们吧。”
钱芊芊倏尔抬眸,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虽然她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但也是知道礼数的,给那些师父赏些银子,她们也能对钱芬和钱宣尽心尽力。
“奴婢知道了,只是钱姑娘,您整日里呆在房中也不是办法,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跟奴婢说。”
雪依瞧着钱芊芊的脸色不大好,便在一旁提议了一句,微微俯身,瞧着有几分讨好。
“最近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见江大夫来?”
钱芊芊回过神,仔细回想着,才发现自己好像许久都没见到江笙了,邵怀谷原本每日都来教钱辉读书,最近也不常来了,都是隔两三日才过来检查一下钱辉读书的情况,所以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宫里能出什么事?里里外外都有禁军守着,秦厉是禁军统领,江大夫要照顾皇上的身子,而且这将军府里也没有病人了,他无需常来。”
雪依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可钱芊芊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即便如此,江笙也应该会来给钱尧和钱辉诊个平安脉,不会这么久都不曾有动静。
“邵大人是不是重返朝堂了?”
钱芊芊紧接着问道,眼底闪着疑光,秀眉微蹙。
“不错,皇上现在很是器重他,朝中的一些大事小情,基本都是他做决断,这是萧将军临走前吩咐的,皇上很听萧将军的话。”
雪依倒是没有隐瞒,此事若不是萧墨寒推波助澜,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重用邵怀谷,虽然萧墨寒人不在了,但余威一直都在。
“那就好,邵大人沉寂了这么多日,总算能重新扬眉吐气了,难怪他都不常来教小辉读书了。”
钱芊芊浅笑一声,眼眸微眯,也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