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御书房,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掌灯的宫女太监点着了一路的灯笼,影影绰绰的光亮渲染着这座金璧辉煌的宫殿,让人心生畏意。
烈西晓站在你这边门口整顿了下衣物,一路奔波,尚未来得及回去换身衣裳。
苏公公已入了殿向皇上请示,不消片刻,便踱了出来,“七皇子,皇上宣您进去。”
烈西晓对着苏如意略点点头,大步迈了进去。
承德帝负着手背对烈西晓,仰头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烈西晓深知烈帝性子,没有出声打扰。
寂静像是幽灵一般,穿梭在无形之中,良久,承德帝才幽幽开了口:“回来了。”
“是。”没有过多的言语,烈西晓目光淡定地落在面前身着龙袍的人的身上,从来都只是这样,他与这个人,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转过身,承德帝将这个儿子大量了一番,突然喝了一句:“老十,你可知罪?”
早就猜到了承德帝的反应,烈西晓倒是显得平静至极,冷笑浮现在面上,烈西晓清冽的声音传来,“儿臣不知,儿臣守国安疆,何罪之有?”
承德帝哼了一声,走到了烈西晓面前,以前他因为顾及着烈西晓手中的兵权,对这个儿子十分的宽松,如今……
“你既安定了边疆战乱,为何迟迟未归?被困?哼,说到底还是你无力之过!你置数百名将士安危与不顾,这是无罪?将士已归你这将领却没了踪影,这也是无罪?!”责怪的话像是夜空中的闪电直射而来,承德帝一席话说的涨红了脸。
烈西晓脸上的冷笑愈发被放大,看来,今天他这个父皇是成心不让他好过了。
“父皇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儿臣也不是糊涂人,何必兜着圈子呢。”
“你!”承德帝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憋的更红了,“你这样子,像是在对自己的父皇说话吗!看来是朕太过于娇纵于你了,朕已绝定,收回你手中的兵权,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终于将这话说了出来,承德帝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烈西晓眸色甚至没有一丝变化,他仍旧看向烈帝,语气平常,“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就收回去吧。”说着,脚步已经转了方向,向门外去了,走了两步,烈西晓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只是……父皇可莫要后悔了。”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承德帝仰面大笑,如此,他便没了顾虑了。
云横这边,已经回到了暗宗。
刑正几个人得知宗主回来了,皆是大喜,差点没扑上来抱住云横。
云横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急匆匆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刑正叹了口气,将近几日宗里的变乱一一道来。
眼见着云横的脸色越来越沉,刑正终于说完了,额头上的冷汗不时淌了下来,看这宗主的样子,是要发飙的节奏啊。
果不其然,云横听了一拍桌子,赤炎几个人心里头随着桌子一震,这虽说不是他们的过错,可是心里的畏惧就像是下毒的人是他们一样!
“好他个刑震,竟如此不将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云横红了眼,接手暗宗本就是受人之托,而如今她已将暗宗当成了她的心血,她岂能任由刑震这个小人败坏!
“月痕!刑堂为何至今未能审出解药去处!”云横问着身边的月痕,声音如同冰窖里传来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月痕新上任刑堂堂主不久,哪里见过云横认真起来的模样,心里惊讶着,面色依旧冷静。
低头道:“属下无能,那逆贼实在嘴硬,刑堂的十八刑法都撬不开他的嘴。”
“连十八刑法都没用!看来,他说不打算说了。”刑堂的十八刑法乃第一任刑堂堂主所定,其残忍程度实在是让人闻风丧胆,现在连这么厉害的刑法都使出来了,月痕审不出来也不怪她。
“宗主难道不能解这种毒吗?”赤炎自从经历了古墓一事,对云横的医术那是百般放心,见云横因为审不出刑震,一脸的愤怒,不禁疑惑地问。
“这种毒是容易解,可是现在不知道毒的源头在哪里,难不成中一个就让娘亲解一个?”云落坐在椅子上,冷冷地对赤炎说。
“也对哦。”赤炎摸了摸脑袋,解毒也是治标不治本,找到下毒的源头制止住才是关键,想着赤炎的脸不禁红了起来,自己竟然连一个孩子想的周到都没有。
“娘亲,咱们还是去地牢看看吧。”云落从椅子上站起来。
云横点点头,她正有此意。
暗宗地牢虽复杂多险,但是几个人都走的多,所以轻车熟路,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关押刑震的牢房。
云横站在门前对身后几个人道:“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们在门外守着。”
刑正有些担心,他上前一步道:“宗主,刑震那个小人诡计多端,还是让我等跟着吧,以免这个逆贼使出奸计伤了宗主您啊。”
月痕赤炎听了一同点点头,此时最重要的是宗主的安危,如此情况紧急的关头,可不能再让宗主出任何事了。
云横摆摆手,她还不至于担心一个废人。罢了,云横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刑震看上去已经不能说成是一个活人了,顶多算是团会喘气的腐肉。云横皱着眉,屏住呼吸,这里湿腐的气味实在让她受不了。
“落败成这样,就没有后悔过吗?”
云横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那样清晰入耳,地上的“腐肉”蠕动了一下,良久,云横才听见一阵嘶哑的说话声。
“哈……顾云横,你终于来了……”刑震慢慢扭过脑袋,将完好的一只眼睛对着云横,另一只,已经烂了。
看见刑震的惨状,云横心里没有半分开心,她无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垫在地牢里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安心做你的长老多好,非要瞎折腾,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值得吗?”云横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刑震恨之入骨了,可是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恨,有的,只是对他的可怜罢了。
“呵……”刑震出了一口气,嘶嘶声从他的肺里传来,看样子,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要解药吗?告诉你,解药,没有。”刑震那已经分不明的五官居然挤出来一抹笑,云横看的渗人,索性别过了脸。
“哼,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轻易将解药给我,所以我也没有打算来求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单纯地过来看看你罢了,至于你下的毒,我自然会想办法的。”说完,云横已经站起来,准备出门去了。
刑震又动了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就……祝你好运了……呵呵呵。”
云横听了,面色一沉,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一出来就看见外面关切的几个人,云横笑了笑,招呼他们往出走。
“宗主,怎么样了,问出来了吗!”赤炎是最焦急的,这几天,他堂中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
云横摇摇头,赤炎见了一脸的灰心丧气。
“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毒源的,刑护法,明日你将我回来的事情通知暗宗所有弟兄,稳住他们,切不可敌人未至,我们就自己乱了阵脚。”云横牵着云落边走边对着身边的刑正道。
身后的赤炎听的一头雾水,小声地问身边的月痕,堂主说的敌人是谁,不料却遭了月痕一记白眼。
“你很蠢知不知道,堂主是将这无名之毒比做敌人!”
赤炎被鄙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都有些习惯了,听见月痕这么说他,撇撇嘴没在意什么。
出了地牢,刑正让云横和云落赶紧回去休息,奔波了两天,两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云横没有推脱,她是得休息休息了,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几句,云横才抱着有些困意的云落回到了居住的院子。
算算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在暗宗休息了,云横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接手暗宗的场景,当时的她完全没有经验,仅仅是凭借着一腔的热血,可是光有热血能办成什么,所以一开始,反对她的人占了大多数。
多亏了当时刑正刑震两个护法鼎力相助,支持着她,云横才能一步步成长,最终将暗宗发扬光大,可惜了,当初的刑震那样对她,现在却……
想着,云横忍不住叹了口气。
睡得迷迷糊糊的云落听见叹息声,睁开眼睛柔声道:“别担心娘亲,一切都会过去的,有落儿陪着,娘亲就放心吧。”
云横听见儿子这么说,心里别提有多暖了,这个小子别看平时一副嫌弃她的样子,其实他还是非常爱自己这个娘亲的,欣慰地摸了摸云落的头,云横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但愿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静谧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窗前那抹消失在月色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