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蝶听罢,摆摆手,高兴的跳了跳:“好,太好了!”话音落罢,自己直接跑到了前面,还招手对我们喊:“你们两个快点啊!”和我走在后面的杨成看到叶雨蝶高兴的样子,相视一笑,是啊,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每天都为海难的真相忙的喘不过气来,每天都因为暗害我的凶手提心吊胆,每天都被各种事情累的团团转,这是我遭遇海难以来,第一次这么放松,想到这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气息瞬间在冬日的空气里结成了白雾。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茶楼门口,大大的繁体烫金字:一品香映入眼帘。叶雨蝶走到门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赞叹了几句这座茶楼的古香古色和它充满古韵的风格。曾经,作为一名只以偷盗为生的女飞贼,叶雨蝶从来没有进过这么有韵味且奢华的地方,所以,她此刻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
走进茶楼,不知是茶叶的香味还是茶楼里熏的香,一缕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飘了过来,沁入鼻子里,让人觉得身心舒缓,心旷神怡。
茶楼里的建筑风格古色古香,都是中式檀木风格,雕花窗子随处可见,包房的门上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或吉祥的中国结。包房还需另付钱,我出来时带的钱也不多,所以,我们就在大厅找了个桌位坐下。
桌子和椅子同样是檀木的,上面还有淡淡的檀木清香,桌子上的纹路光滑细腻,椅子上的雕花巧夺天工。桌子上放着一本线装的菜谱,这里的一切都是中式古典风格,丝毫没有一点西式风格,仿佛让人回到了古代,重温历史的魅力与中华的文化。
在我们的身后有一座精致的云母屏风,屏风把后面的客人隔开,使之互不打扰,檀木框架上雕刻着繁复古典的镂空花纹,屏风上绘着秀丽的山水和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这时,有一个服务员过来,问我们:“几位,要点什么?”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右手拿着一支笔,端正的站在我们面前,等着为我们写好点到的东西。
杨成和叶雨蝶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更不知道要点什么,他们两人双双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拿起那本菜单,轻轻翻开,仔细看着菜单上的菜名。金灿灿的封皮被我翻开,上面的毛笔繁体楷书字如行云流水一般展现在眼前,很久没有碰过书本了,稍微辨认了一番我才认出上面的繁体字。
“子清,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杨成凑近我悄悄问道。旁边的服务员打量了我们几眼,我不好意思当面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等下告诉他,杨成便乖乖坐好等着。除了店里免费送的毛尖,我又点了一份椰汁糕和一份桂花糕,这里的点心都是中式的,也是我最爱吃的。
服务员快速如飞的笔在纸上飞舞着,写好后恭敬的说了句:“几位稍等。”便离开了。等服务员离开后,我自己盘算了下这次的费用,一摸大衣口袋,只带了几块银元,根本不够。
叶雨蝶像是看出了我的尴尬,笑了笑,举起手里亮闪闪的银色手包说:“子清哥,今天这顿就当是我请了,感谢你们为我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她的眉眼宛如皓月一般,熠熠生辉,流露出无比的真挚,就算是再多疑的人,看到叶雨蝶眼中的真挚,也会不禁给予她信任与安全感。
不一会,东西端上来了,古典的青花瓷茶碗中盛着淡绿色的毛尖,白气氤氲,清香弥漫,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晶莹剔透的椰汁糕配上香甜的桂花糕,真是难得的一顿下午茶啊。
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吃了几块糕点,不经意间回头,看到邻桌坐着一个人。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那么多人中,我只注意到了他,而且,看到他后,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不复存在了一般。
这个人和龚沐辉差不多的年纪,一身米白色风衣风流倜傥,翩翩欲仙,好像天上降下来的神祇,出尘不凡,不沾染一丝杂质。黑色的短发柔顺的覆盖在头顶上,俊秀的侧脸是说不出的美好温柔,黑珍珠一般的眼眸中折射出动人的光彩,让见过他的少女都会刻骨铭心,就连我,也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那种不凡的气质和俊秀的脸庞,致使我把目光深深的定格在他身上。
如果说,龚沐辉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深藏着一柄锋利森寒的冷剑,周身多多少少都能散发出一些他黑帮大少爷的威严,使人不敢轻易接近,那邻桌的这个男子就是真正的温文儒雅,触景生情的翩翩公子,他没有龚沐辉的锋芒犀利,没有龚沐辉的深藏不露和城府威严,他有的只是儒雅的气质和平易近人的温柔,放在古代,就是一位白面书生。
我招招手,旁边的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我笑着摇了摇头,用尽量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请问邻桌坐着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服务员瞥了一眼穿米白色风衣的人,一抹笑挂上嘴角:“他啊,您连他都不知道啊?”听服务员这么一说,难道这个人还挺有名气的?
见我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服务员继续说:“这位是气象局局长的儿子,邵大少爷。”邵大少爷,气象局局长的儿子?
“他现在和邵局长一样,在气象局工作,等邵局长老了,他就接手这个气象局。”服务员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上海滩气象局局长的儿子,他现在也在气象局工作?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把服务员打发走,我盯着那张好看的侧脸开始出神,气象局局长的儿子,那他一定知道气象局每天的天气情况了,如果我能和他认识,是不是就能查到一年前那场海难的真相了?一年前的那场海难,明知道有海难,是气象局故意知情不报,还是那辆客轮里藏着什么秘密?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像是珍珠一样一个个落了出来,如果认识了他,是不是就可以知道这一切了?
“子清哥,我们走不走啊?”糕点吃完了,茶也喝完了,一旁的叶雨蝶在催着走,我这才回过神来,在茶楼里已经坐了很久了。起身点点头,叶雨蝶立马蹦蹦跳跳站起来,从手包里拿出几个银元给了收银台,临走前,我又回头深深看了那个邵少爷一眼,转身走进寒冷的风中。
走出茶楼,看到杨成他们离开,我又偷偷折了回去,转身跟上了那位邵少爷。他没走几步,就叫住了一辆黄包车,坐上去向前疾驰而去。我也赶紧招手叫住了一辆黄包车,急匆匆坐上去后,车夫问我:“这位先生,您去哪儿?”我指了指邵少爷离开的方向,急促的说:“跟上前面那辆黄包车。”车夫笑呵呵的说了声“好嘞”便跟上了邵少爷的黄包车。
一路上,我盯着前面黄包车里的那抹米白色的身影,不敢将视线移开,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上海滩繁华的街头。
五分钟后,邵少爷的黄包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这座府邸虽没有龚公馆豪华宽敞,但也是那种西式的小洋楼风格,白色的墙壁和柱子使得整个府邸清新淡雅,就连屋顶也是洁白的,没有一丝一毫浓郁艳丽的装饰,让人总能不自觉的联想到,这个府邸的主人一定是个文人墨士。
看到邵少爷下了黄包车,准备走进府邸的铁栏门时,我赶紧挑下黄包车,付了钱,躲在了一处矮墙后面。这时,那个邵少爷猛然一回头,好像是发现了背后有人盯着他,我赶紧一个闪身,弯下腰躲到墙壁后面,邵少爷的目光只在这边停留了一秒钟,便又若无其事的向府邸的铁门伸出手去。
他刚走进了府邸,我便从那座矮墙后面偷偷走了出来,透过铁门,看到邵少爷正站在院子里,他既没有出来也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旁边的几棵青松。
“少爷,外面天气冷,您还是回屋吧。”一个梳着麻花辫的丫鬟过来微微低着头提醒邵少爷进屋,这个丫鬟穿着普通人家的棉布衣服,不像龚公馆里的那些身穿统一制服的女仆。
“你们先退下,我待会进去。”邵少爷说话的声音就像一汪泉水一般,清澈且空灵,磁性中带着温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吧。
就在我想着这位邵少爷的身世以及家室和性格时,一道清亮磁性的声音瞬间把我惊了个半死:“出来吧,不要再躲躲藏藏的了。”邵少爷骤然转身,眼神犀利的盯着我的藏身位置。
我心下一惊,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但现在再藏也藏不住了,临阵脱逃不是我的办事风格,所以,干脆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