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给我?不可能,清儿的心早已被你这个小偷偷走了,你还是别干伤害她的事了,你抛弃了她,她会更伤心。杨成啊杨成,你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偷!”刘毅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不敢吼,他怕惊动里间做衣服的刘叔,也怕招来路人的围观。
“清儿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不珍贵?你竟然可以说让就让,清儿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样的人!”杨成没有做任何反驳,而是闭着眼任刘毅奚落诋毁,任伤人的话向他打来。他以为这样刘毅就可以出气,他以为这样刘毅就能原谅他,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忏悔内心的“罪过”,答案是不会。
“杨成,你今天就不该来,不该跟我说这些,如果你以后再在我面前提你和清儿的事,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我刘毅想要的东西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不需要别人虚伪的给予!”刘毅丢下这句话,绕到柜台后面,抓起柜台上的茶缸把里面的凉开水一饮而尽,拿起报纸装看报,不再理会杨成。
“谁说我不爱清儿,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剑拔弩张,我只是不想夺走别人的所爱,我只希望求得你的原谅,而你却如此绝情。”杨成的背影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临走前在刘家裁缝铺门口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非常低,低的就像是对婴儿喃喃自语,没有任何人听清,不知是想告诉刘毅还是对自己所说。无论他说什么,刘毅都听不到了,这句话只能随着杨成内心的愧疚和不安消散在夏日黄昏的风中。
杨成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如同被神祇抽走了灵魂,两眼无神,萎靡不振。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以为他中暑了,赶紧过去扶住他:“杨成哥,你没事吧?中暑了?”听到我叫杨成的声音,身穿一件翠绿色碎花连衣裙的姚锦慧也从后院跑了出来,看得出来她很急,甚至..........比我还着急。
“我没有中暑,谁跟你说我中暑了?”杨成非常不耐烦的一把甩开我,不快在他的眼中墨水一般氤氲,下一刻就能吞噬掉他的躯体。
“那你是怎么了?”我话音还没落定,姚锦慧就关心的说,“哥哥,你中暑了赶紧回屋休息去,我去做一碗绿豆汤给你喝。”我条件反射的回头,眼里利芒直射姚锦慧,这样的眼神只有我在看欲要抢我心爱之物的人的时候才会有,转念一想,她也许只是想帮帮忙,他们俩能怎么样呢?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在心里干笑了下,迅速收回利芒。
“我没有中暑,你们都别管我!”杨成一把甩开我的手,又顺手推开了旁边的姚锦慧,姚锦慧“啊”的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他推倒,幸亏我眼疾手快,扶住了姚锦慧。杨成没有任何犹豫的向西厢房走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西厢房的门被他用力关上。
“杨成你就是个神经病!”我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和西厢房的房门骂了一句,“锦慧你没事吧?”随后慰问姚锦慧。
“姐姐我没事,只是,哥哥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生气?”姚锦慧眨巴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问我,眼里是漫天玫瑰色云霞,火烧云把她的眼眸映照的一片纯美,原来姚锦慧是一个这么貌美的姑娘啊。
“我不知道,待会等他气消了我去问问他。”我把姚锦慧打发走,独自一人坐在院子的石头墩子上思考。不经意间,我看到了石桌上的蒲扇,杨成在夏日的夜晚总喜欢拿它来扇风乘凉。星空下,月华打在一个男孩身上显得格外美好,如梦似幻,那情景,美得好似一幅画。
我曾无数次偷偷在东厢房的窗户前探出头去,欣赏星空下的男孩,痴迷于他的气质和容貌,最令我动容的不是这些,是他的品格,他陪着我度过生死,度过难关,这才是他真正值得我爱的地方,这才是我真正愿意对他以身相许的原因。
可是他今天是怎么了,在这之前,他去了哪儿,他干了什么事,遇到了谁,这些都成为了我想要追究的东西,我今天一天在店铺里忙碌,刚刚接手家业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根本就分不出心来管杨成去哪儿,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店铺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杨成在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跟我说,连个招呼都没有和我打,这说明他想去哪里根本不想告诉我,也不想让我知道,种种迹象表明,杨成有事瞒着我!
我本来是在整理这几个月来的账目,熟悉一下店里的情况,杨成一开始坐在我旁边,后来给我倒了杯凉茶,就出去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在外面清点丝绸或者监视伙计们干活的进度,没想到在我整理完准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杨成不见了。出来在店铺附近环视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我问伙计后才知道他早就出去了。
我在店里等了他十来分钟,见他一直没有回来,便对看店的伙计说自己先回家了,如果杨成回来就告诉他我回顾府了。没想到的是,杨成回来就是那样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他出去是为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这些问题像毛线一样缠住我的思维让我抓心挠肺,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分析。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狠了狠心,决定直接去问他。如果这事和和我没关系,杨成是不会对我发火的。他的性格我最了解,火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都离他回来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气应该消的差不多了吧?
我丢下手中的蒲扇,站起身,桃花粉色的中式长裙裙摆被一缕清风微微扬起,俨然一朵盛开在夏日的牵牛花。越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心里就越忐忑,忐忑中却带着接近真相的兴奋。别人的心里想什么,装着什么我不在乎,因为那都和我没有关系,唯有西厢房里的这个男孩,他的心事就是我的心事,他的烦忧就是我的不开心,我愿意在他身旁倾听,愿意为他解开心结。
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敲响了西厢房的房门。过了不足三秒钟,便听到杨成低沉暗哑的声音:“谁?”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杨成哥,是我,我有话跟你讲,可以进来吗?”
“是清儿啊?进来吧。”杨成的声音骤然变得温和了许多,一听到是我,他便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和我没有关系。
我推门进来,看到他正半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头下当枕头,两眼发呆的看向天花板。我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静的只能听见我突兀的脚步声。
我来到他面前,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杨成就在这时猛然侧过头来,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清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今天为什么这个样子?”窗外的夕阳愈发浓烈,浓得化不开整个盛夏,“你真的想知道?”杨成向我卖了个关子,直起身坐在床边。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问明白这个事,我知道刚刚有姚锦慧在你不方便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吧?”一缕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射到了我的脸颊上,宛如一支金色的箭。
“我今天去找刘毅了。”杨成仅仅说了这么几个字,我的心在一瞬间凉了半截,晚霞也在这一刻变得暗淡无光。他去找刘毅干什么,作为站在他们两个中间的人,我真的不希望他们因为我吵起来,更不希望他们动手打架。在这之前,因为我他们的友谊已经破碎,我本来就很内疚了,如今,事情的局势终于发展到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了吗?
“你,为什么去找他?”这句话大概是我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说完我的喉咙很艰涩,仿佛丧失了说话能力,再也讲不出别的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谈谈,谁知,失败了。”杨成苦笑了一下。我没有再问什么,有些事情还是藏着的好,没必要挑明。瞬间我茅塞顿开,杨成今天一定是去找刘毅了,因为在我继承仪式上看到的那一幕令两人心里都存了芥蒂,杨成还是比较成熟,勇于面对事实,便去找了刘毅,而刘毅不愿与他对质或者是在逃避,所以两个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追根究底他们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杨成后来还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走出了西厢房。来到院子里,太阳已经沉落西山,满天云霞从粉红色渐渐变为深红色,再变为深紫色。宝石一样的星星隐隐约约,明明暗暗的陆续出现在天空中。夜很美好,风很轻,可我的心却像被浇了苦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总之,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