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人一向正直和善,一般不会得罪什么人,而我最近也没有招惹谁啊,所以不可能有仇家的,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谁会恨顾家恨到这个地步,致使他冒险来烧仓库,便摇了摇头。
“没有仇家?”杨成思考了片刻,“这就奇怪了,既然和顾家无冤无仇,那他来烧什么仓库?”我想,烧仓库并不一定非得有仇,也许只是无聊纯属看顾家不爽呢?所以才来烧仓库。但这个想法被我瞬间就打消了,谁会这么闲,冒着险来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清儿,你看。”正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杨成蹲在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给我看。那是一个方形打火机,和我在凯旋门时偷龚沐辉的那个打火机差不多,银白色的打火机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说是银白色,其实早已被大火熏烧的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能从周围的颜色勉强辨认出它曾经是一枚银白色的打火机。打火机上绘着一条蛇的图案,这是一条银环蛇,蛇挺着修长的蛇身,吐着长长的蛇信,它的身上井然有序的被一个个小环分开,黑色部分的环是磨砂面的花纹。
“这个打火机肯定是纵火犯留下的。”杨成用手电筒照着打火机,仔细端详着对我说,“他就是利用这个打火机,点燃了泼满汽油的仓库,他是把打火机丢在这里,这里当初肯定被泼了汽油,所以火势蔓延了整个仓库,所幸的是,这打火机没有被烧毁,由于质地好,所以才避免了被烧毁的命运。”我听着杨成的分析,站到了他的旁边,蹲下来用手抹了一把地上的灰烬,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除了烧焦的烟熏味,果然有汽油的味道夹杂在其中。
这个打火机外形质地为银,里面是铁,看它的样子并不像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打火机,更像是某个家族或者帮派的代表象征,因为打火机上的图案一般是鹰,虎或者像龚沐辉那样的花草树木,根本就没有蛇这种冷门动物,谁的打火机会平白无故放一条蛇上去?放鹰虎这种动物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放花草树木是因为比较附庸风雅,所以,这个打火机的主人应该不是一般人,也是,如果是一般人,他怎么可能烧掉仓库呢?
“清儿,这个,你先拿着,记得收好,除了顾叔,不要给任何人看到。”杨成一脸严肃的把那个打火机交给了我,我伸手接过,随手在旁边的纺织机上取了一块布包好,“连黎叔也不可以吗?”我问。
“不行,在凶手没有找出来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黎管家在内。”杨成话音落罢,走出了仓库,“就这样了吗,不再看看了?”我跟着他走出来仓库。
“还看什么,能查的地方都查了,就是有线索,也都被我们找到了,所以再没有什么可查的了,回去吧。”杨成锁好仓库,看着站在仓库门前一脸不甘心的我。
“对了,清儿,你是如何得到消息,那个人约你去教堂的?”杨成忽然想起了我被关在教堂的事,“她托卖花的小姑娘给我送了一封信,我看到是徐诗宓徐老板的信,就是前不久她的表弟与顾家合作,她也出面商谈的那个年轻女子,当时我们在酒楼结为了朋友,所以那天她给我写信约我去教堂我并没有任何怀疑,谁知去了以后……”
“不,事情远不止这样。”杨成打断了我的话,“你说的徐老板,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跟你说,或者是给你打电话,却非要托卖花小姑娘送信给你?由此可猜测出,写信约你去教堂的,并不一定就是徐老板本人。”
听罢杨成的这一番说辞,我恍然大悟,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之前我没有徐诗宓的电话,而徐诗宓有我的电话,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约我出去,从爹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这样的人,晚上更不可能轻易出去,所以我很有可能误会了徐诗宓。
“那既然如此,约我去教堂,给我写信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徐老板?”我问杨成,“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目的?”我一连串问出了这些问题,杨成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锁了起来。
“清儿,你这些问题问得好,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杨成熄灭了手电筒,周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自言自语起来,“答案就隐藏在这些零零散散的证据中,需要我们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揭开凶手的面纱,找出所有的真相。”
第二天,我来到店铺,一脸疲惫。过了一会,大约是八点半左右,姚锦慧踏入了里间仓库,一如既往的提着一个饭盒前来。
她把里面热乎喷香的饭菜拿到了桌子上,为我一一摆好,我吃着这些看似美味的菜肴,实则味同嚼蜡。姚锦慧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啊。”
我胡乱的把一个窝窝头塞到了嘴里:“嗯,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一夜辗转反侧,确实没睡好。”说完这句话,整个周围都沉默了,姚锦慧也像不存在了一样。
许久,姚锦慧才开口说:“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你应该振作起来,想着该怎么重振旗鼓才对啊。”姚锦慧的话像清醒剂一样,一语点醒了我。是啊,连只做过丫鬟,大字不识一个的姚锦慧都知道伤心是没用的,应该振作起来才对。而我却只知道伤心,甚至有自暴自弃的念头,我连一个丫鬟都不如,我还配天天坐在这里,当顾氏丝绸行的老板吗?
中午回到家,黎叔刚给我打开门,就对我说爹喊我过去一趟,我点点头,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便去了正房。正房里,没有了以往留声机放出的悠扬的戏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我来到里屋,看到爹坐在床边,没有喝茶,没有看报纸,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倚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
“爹,您叫清儿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轻声说道,仿佛是怕惊扰到了面前的老人,又像是怕他想起我昨天那么晚回到家而生气。
爹听到我来了,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是一副疲倦的样子,本来就浑浊的眼眸变得更加恍惚迷离,爹昨晚一定也和我一样一夜难眠吧?
“听杨成说,诗宓是写信给你约你去教堂的,是这样的吗?”爹开门见山,直接问我,“是的,爹,信现在还在我身上。”徐诗宓,不,现在应该说是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写给我的那封信我一直放在手包里没有扔,本来是想去了教堂以后就扔掉的,可昨天晚上我被关在教堂后,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便没有扔掉那封信,我是留下来想当证据去找徐诗宓对质一下,没想到现在成了这起纵火案的一个重要线索。
“拿给我看看。”爹向我摆摆手,示意我过去把信交给他。我从手包里拿出昨天伙计给我的信,牛皮纸信封已被我放在包里折出了几缕褶皱,我把它递给爹,爹伸出手接过我手里的信封掏出信兀自端详起来。他不问我什么,也不让我坐,就当我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任我独自站在旁边。
爹看完了信,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仿佛真相就在这封信里:“清儿,你昨天去教堂诗宓对你说了什么?”看着爹读完了那几句话,把信拿在手里迟迟不肯放下,我回答,“我去了教堂根本就没有见到徐老板,反而是被人关在了教堂里,如果不是刘毅碰巧路过救了我,我昨晚或许就回不到顾府了。”越想这件事越气愤,究竟是谁干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来,而爹昨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毅儿?”爹若有所思的念出刘毅的小名,“清儿啊,这件事和仓库起火事件看似没有关系,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写信的人和那个纵火犯很有可能是同伙,写信的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走,这样少一个人在顾府就少一份提防,这明显就是调虎离山啊。”爹看着那封信,好像信里藏着一把刀一样,刺痛了我们父女俩的眼睛。
爹的猜测和杨成果真一样,果然是有人设计约我去教堂,至于这个人,真的会是徐诗宓吗?“爹,你怎么知道这是调虎离山计?”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信上的字迹,根本就不是诗宓的字迹。”爹示意我过去看他手上那封信的字迹,“我见过诗宓的字迹,她的字迹清晰娟秀,而纸上的字迹潦草杂乱,像是没怎么写过字的人随便写的。字迹是一个人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是不会在短时间内轻易改变的,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诗宓的字迹。”顺着爹的目光,我也觉得,这字迹太潦草,就像是写着玩玩的,根本就没有合同上徐诗宓签下自己的名字的字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