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掩面哭泣不休的萧瑾瑜,在老夫人这话说完后,当场哭闹声就哑然而止了,脸上也写满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老夫人又是重重的叹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还不从跪着的地上赶紧起来,你如今怀着孩子受不得凉,否则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瑜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若是叫外人知道你未婚先孕,你哪里还有脸面继续活下去,就连咱们帅府都要跟着你蒙羞。”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瑾瑜就算不想面对,可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老夫人是知道一切的了。
当即萧瑾瑜没有起身,反倒惶恐的连连给老夫人磕起了头。
“祖母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您可一定要帮帮我,瑾瑜也是一时糊涂啊,可如今大错已酿,我是必须要嫁给钱云鸿的,可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同时抬瑾萱过门,若是妹妹不做我的陪嫁,瑾瑜就真的没有活路了,眼见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早晚是要瞒不住的。”
老夫人皱着眉,右手握拳死劲的在软榻上敲了两下,显然这会她也觉得萧瑾萱这件事,麻烦无比叫人头疼。
萧瑾瑜的不知检点,老夫人哪能真的不气,可对方是她自小疼到大的孙女,因此她是既失望又心疼,但还不忍心不管。
金川是老夫人的心腹,因此她也在场到没回避,老夫人将萧瑾瑜劝起身后,就对她吩咐道:
“金川你亲自去连翘院一趟,将瑾萱那丫头给老身找来,就说我想她了,要她过来陪我说说话。”
闻听这话,金川神情不变,恭谨的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当房内只上下她们祖孙女二人时,老夫人拉起萧瑾瑜的手,满脸疼惜的说道:
“孩子你放心吧,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糊涂事,有祖母在绝不叫你受到任何伤害,保证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一辈子富贵平安。”
在说这萧瑾萱,从玉香院离开后,这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并不知道就要被传唤的她,正惬意的伏在窗边看着西斜的落日呢。
前生她死在荒郊野岭的夜里,那种让人窒息的漆黑感,如今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折磨的她无法安眠。
因此重生回来后,萧瑾萱就很喜欢晒太阳,尤其是夕阳的那抹余辉,总让她觉得温暖宁静。
萧瑾萱的闺房门窗是直对着院内正门的,所以金川才一进院,就被她给瞧个正着。
嘴角挂起笑容,萧瑾萱略显慵懒的抬起手,对着金川挥了挥衣袖,并扬声轻喊道:
“金姑姑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可是瑾萱解了禁足,您是来给我道喜的。”
金川这会也看见了窗边的萧瑾萱,无奈的摇摇头,她也不说话,径直走进了屋内。
来到屋内后,萧瑾萱忙叫竹心看茶,金川到也没推辞,直接在茶座旁坐了下来。
“四小姐还真是悠闲,你可知我这次来是奉了老夫人的话,请你去宁泰院走上一遭的。”
拿起紫砂兰花纹茶壶,萧瑾萱亲自给金川斟了杯茶,然后才含笑问道:
“听姑姑这语气,似乎这趟宁泰院一行还另有文章啊,难道我那位祖母,又要寻着什么由头责罚与我不成。”
话一说完,萧瑾萱就气定神闲的饮了口月季花茶,顿时间口齿留香,让人神醉。
金川也品了口茶,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压低声音说道:
“四小姐你要早做打算,瑾瑜小姐应该和你提过陪嫁一事了吧,她如今已经求到了老夫人那里,而奴婢瞧着老夫人是要插手此事了,而且咱们这位瑾瑜小姐,如今也是没有退路非嫁不可的,您绝对想不到,她的肚子里竟怀了钱云鸿的孩子。”
眼前这一幕,估计老夫人看见,绝对会惊讶的把眼珠子都掉到地上去,她最为信任的金川姑姑,竟然一转身的功夫,就将萧瑾瑜有孕这等机密的事情说与了萧瑾萱。
而老夫人恐怕更加想不到,这金川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被周显睿收入麾下,在帅府内成为了一枚眼线,而之前多次帮萧瑾瑜传送消息的鹧鸪,便是金川的代号。
显然金川这次带来的消息太让人始料未及了,萧瑾萱在错愕半天后,忍不住笑着反问道:
“姑姑你是说我那位嫡姐,竟未婚先孕,已经委身与钱云鸿了?那这位新侯爷的胆子还真不小,占了萧瑾瑜的便宜,还敢堂而皇之的向我下聘求亲,估计这会祖母心里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了吧。”
金川也觉得萧瑾瑜这次确实够丢人现眼的,当即也笑了一下说道:
“四小姐有所不知,瑾瑜小姐在知道自己有孕后,竟还想贿赂孙太医堵了对方的嘴,想这孙太医为咱们帅府诊脉几十年,别说屈屈百金,就是万两黄金他也绝不敢私瞒这等大事,老夫人昨日就知道了,气的一晚上没睡好觉,原本是想着一碗汤药流去那孽种,可如今瑾瑜小姐跪下一求,老夫人就心软了,想来必然是要逼着您做陪嫁的,四小姐自己定要早做思量才好。”
萧瑾萱闻言不禁摇头冷笑了一下:“我这位祖母心偏的还真是厉害,萧瑾瑜自己惹下的麻烦,如今却要牺牲我去为她补救,同样都是孙女,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出,并且身背不详的名声,所以就活该受到这种待遇不成,真是好没道理。”
深吸一口气,反正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如今萧瑾萱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即望向金川感激的又说道:
“不过还是要谢谢姑姑及时相告,瑾萱这心里有了准备,应对起来也会得心应手许多,说起来自从我来了帅府后,可没少受姑姑的照顾,到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话一说完,萧瑾萱就对着立于门边的文昕使了个颜色,后者早有准备,立即捧着个锦匣笑着递给了金川。
锦匣一入手,光从份量金川就知道定是份厚礼,当即到也没推辞,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四小姐不必这般客气,我会帮着睿王是因为欠下他的恩情,当年要非殿下救了我那溺水的孙儿一命,金川便真的在无亲人,孤独终老了。”
提到睿王,金川才一拍脑袋,接着歉然的说道:“看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说瑾瑜小姐的事情了,殿下前日交给我的信,一直没找到机会交给您,如今险些又忘了这件大事。”
说着话就见金川取下发髻上的一根银簪,就见这簪子很是简朴,就如一根筷子似的并无繁琐的点缀。
不过别小看这模样不算出奇的簪子,其实它可是内有乾坤的。
就见金川双手握住簪子的两边,然后微微扭动,就见原本浑然一体的银簪,竟从中间断开分成了两截,而一张被卷起的纸张,赫然出现在簪子里面。
伸手接过金川递来的密信,萧瑾萱略带疑惑的将它给打开了。
自从观音院一别,她就在没和周显睿过,主要是上次出手太狠,弄死了一位公主不说,还外加灭口了位侯爷,因此他二人为了避嫌,自然是不方便在交往过密的。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周显泰失了人证恼羞成怒,最近在朝堂上死命的打压周显睿,所以如今这位睿王殿下可有点自顾不暇,也确实分不出心思在留意帅府这边的事情了。
因此一见到这密信,萧瑾萱甚至都在想,是否又是前朝出什么事了,眼底闪过无奈,她其实也挺厌倦卷进这些是非里的,但身处漩涡之中,她也早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将密信拆开,萧瑾萱才看了一眼,原本挂在嘴边的浅笑就消失不见了,神情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而这封只写了短短五行小字的密信,萧瑾萱竟足足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她这反常的举动,文昕当即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上前几步,文昕轻轻拍了萧瑾萱的肩膀几下。
“瑾萱你没事吧,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被文昕这么一拍,就瞧着握着信的萧瑾萱,才算回过神来,不过她的状态极为的异常,一双手颤抖个不停,甚至连那封密信都拿不住了,任由那信飘离她的双手,径自落在了地上。
而萧瑾萱这会抬起头来,那一脸血色尽退的苍白模样,可把文昕吓的半死,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就在文昕将密信捡起细瞧时,萧瑾萱竟直接站了起来,往日的从容消失不见,跌跌撞撞的就往门外跑去。
而此时的文昕也算将密信看完了,而这信上其实只写了一件事,那便是周显御战前重伤,至今昏迷未愈。
对于萧瑾萱的心思,旁人无法窥视,但文昕****跟在对方身边,还是能揣摩一二的。
所以萧瑾萱心里对周显御的那丝情愫,文昕向来都是十分清楚。
而眼见只是一条重伤的消息,就将素来冷静的萧瑾萱打击的乱了分寸,文昕这才惊觉,之前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恐怕这周显御在萧瑾萱心里的份量,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当文昕将那信贴身收好后,就和金川歉然的告罪一声,接着便赶紧追了出去。
一越出房门,他就瞧见竹心白术,正拼命的拦着萧瑾萱,不让失去常态的她跑出院子。
而无论何时,都透着股温婉气质的萧瑾萱,这会竟满脸厉色,声嘶力竭的不住叫嚷着。
“你们两个是要造反不成,还不把路给我让开,我现在就要出府去找周显睿,谁在敢拦我一步,别说我萧瑾萱要翻脸无情了。”
她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可把竹心白术吓坏了,可眼瞧着萧瑾萱情绪失控,她俩哪能放心叫对方这么出去,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萧瑾萱带给她们的压力,硬撑的继续将路死死的拦住。
萧瑾萱眼见这个情景,怒极反笑的冷哼一声,接着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扬手就要向竹心白术砸去。
可是她的手才一举起,从房内赶到的文昕,一把就将她的手腕给抓住了。
“萧瑾萱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别说周显御身受重伤,就是他战死沙场你又能如何,别忘了他如今可是在几千里外的边塞,就算你在着急也不济于事。
手中握着的石块一松,任由它骨碌碌的落下,萧瑾萱痛苦的闭上眼睛,接着十分无助的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