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蜀妩来到释迦塔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天她站在塔前敲了半天的门,结果没人来开门。塔内静悄悄的,就像是没有人常住在里面一样。后来是有位经过的老者告诉她,释相塔内的规矩,但凡拜访,必须奉上拜帖。于是她在拜帖上面写道:白族圣女苏蜀妩有要事拜见。通过门缝塞了进去。
很有效率,拜帖才塞进去一会儿,大门便打开了。出来的是位白衣白发的男子,头发垂直腰间,长相妖冶。就像是故事里面的妖精所变化。他的妖冶就算是跟云越不起来都是不遑多让。
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他似乎有些不悦。“进来吧。”说完,他转身走进塔内。然后好似并不经意间问起她祭司大人现在还好吗,在得知祭司大人已经逝去之后,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神情算不上是悲哀,而是淡漠。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淡漠,是骨子里面的冷漠。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的话,也该是尘埃落定。
“有事吗?”见她迟迟没有将这行的目的说出来,于是他只得主动便问道。
“我是来找回我族的圣物白玉的,现任的祭司已经算出来它就在你这里。”她才说完,就看到那男子对着她笑,笑容里面是说不出的意味。所以她也就有了点慌张,“怎么了?”她问,然而这一次那个男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我是这里的明者,你将会记得我。”说完这句话以后,苏蜀妩就被打发到一间屋子里面休息去了。就在刚才她在面对明者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的术法有多强横,这让她有了压力。
今晚是月圆之夜,她总觉得将会有事情发生,所以这一晚她都没有安眠。在三更天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外间有粗重的喘气声,似乎还很压抑。似乎在抑制着唯恐他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嘶喊一般。于是她点着灯,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循着喘气声传来的方向,她就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于是她便看到明者伏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于他她虽然总有说不出的畏惧,但是她还是克服了畏惧的心态,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他看起来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你怎么了?”就是眼前明者的样子让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柔软了起来。
明者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他的痛楚缓解了不少,只是他的目光就像是穿越了她看向另外的一个人。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他那样淡漠的人原来也是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想抚摸她的脸颊,然而他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紧闭着双眼,好一会才睁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卑微到这个境界。他说,“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吧。可是只要你不走,我可以什么都给你,包括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可以了。”
苏蜀妩到底是不忍心看到他现在这么卑微的样子,在明知道他认错了人的情况下,还是冲着他点了点头,“我不走,我陪着你。”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抑制不了身上术法的反噬,神情迷乱,好像并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用手推着她,用的力道很大。苏蜀妩只觉得难受,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掌心。
接着他便把她从长廊上面推到了高台上面,然后状若发狂一般冲着她吼,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容许你去他的身边。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面反复重叠,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他觉得他的记忆是那样的凌乱。于是他拼命地抓着头发,可是脑海里面还是很乱,他知道那是长久以来反噬起到的副作用。
也许是因为失手,他亲手将她从高台上推了下去。他的脑海里面第一个反应的画面就是她倒在血泊里面的样子,她没有用术法,卸去了全身的术法就那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亲眼看着她死亡,是因为什么呢,他后来跟她说的应该是什么呢,他想了半响,因为那是他刻意要忘记的事情,所以一时也没有想起来。对了,他当年后来说的是,就算是她死,她都是释迦塔的人。所以她才会从塔顶一跃而下。
——是他亲手逼死了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停止了粗重的喘息,术法的反噬也被他慢慢地压制了下去。
于是他也从塔顶一跃而下,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她还活得好好的。毕竟她的术法再低微,自保起来也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额头依旧被她不小心碰到哪里磕破了,空气当中也有了血腥的味道,这个味道很熟悉啊,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变得有些深沉起来。
“你回来了……你早就该回来了。释迦塔的圣女。”
血液的味道他绝对没有闻错,那是圣女的血液。她身上流淌着的竟是圣女的血液,虽然他一时也想不出为什么是这样子。然而她既然回来了,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